从朝堂上离开,赢楚并未急着出宫,后宫栖月宫的一名宫女走过来寻他。
“二皇子,贵妃娘娘有请。”
赢楚沉沉的目光落在这个宫女身上,自然知道这名宫女如今能够准时地在自己出宫所经过的位置等待着他,自然是她背后的主子依然知晓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他的母妃,消息知道的还真是快。
赢楚心中冷笑一声,面前的宫女只是一个传话的,他也并未多加为难,只是声色有些冷淡。
“我知道了。”
宫女低头退下,赢楚看了一眼前方巍峨森严的宫门和重重的城墙,也不知心底在想些什么。
一刻钟之后,赢楚来到了栖月宫的宫门前。
正是春日好风景,栖月宫中,那位美丽慵懒的贵妇人一手伺弄的花花早早长势喜人,长廊下站着红女和太监。
这座宫殿的主人此刻正在园中修剪着一株牡丹花,她的身后站了四个宫女,手上皆捧着她需要的物件。
在这位贵妃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子,看起来十七八岁左右,尚且还梳着未出阁的发髻。
园中二位女子的容貌有五分相似,一个温婉达礼,一个慵懒妩媚。
可这二人,却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贵妃娘娘,二皇子来了。”
有宫人低声提醒道,打断了张贵妃和那位姑娘的谈话声。
二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此番闻言皆是笑意盈盈地转头看来。
在那一瞬间,赢楚已然收敛了面上心思,从容平静地走到了二人的面前。
“母妃,小姨。”
和张贵妃站在一起的正是回来不久的张琳琅,张琳琅比赢楚还要小上几岁,但是这辈分,却差的有些大。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赢楚心中并未有任何的异样,行礼之后他端正地站好。
张琳琅含笑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边,声音清脆地像是黄鹂鸟的歌声一般。
“多年未见,二皇子也长得这般丰神俊秀了。”
比起张琳琅,张贵妃可就没有这般亲和温柔了。
见到赢楚,她脸上的笑意便慢慢收敛,变得严肃又有些冷漠,全然和张琳琅在一起时的轻松和喜悦。
“下朝了?”
“是。”
赢楚端正又恭敬地应话。
张贵妃转身,在身后宫女端着的金盘中中浸湿刚刚修剪过花枝的手,取了锦帕擦拭干净之后,朝着店内走去。
身边的张琳琅掺扶着她,低眉沉静的模样,加上和张贵妃五分相似的面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张贵妃的女儿。
殿中空旷通明,装饰奢华金贵,垂落下来的笼纱轻束在柱旁,轩窗边摆放着精贵的青花瓷器,上落了一束杏花。
赢楚跟着自己的母亲进殿,后者和张琳琅已然安坐在软榻上。
没有人让赢楚坐下,他便只好站在殿中,身形挺得笔直。
“本宫听说,你父皇已经下令封锁楚南发生瘟疫的城池了?”
“是,想来过几天,指令便会快马传到那边。”
赢楚低垂着眸,声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坐在上首的张贵妃容貌惊丽,眉眼艳丽倾城至极,生得有些危险性。
“秦氿也离开了上京城?”
“她昨日离开的。”
“呵。”
张贵妃不屑地冷笑一声,目光复又看向赢楚。
“要怎么做,想必已经不用母妃教你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知道你心善,但若是有人不识抬举,得不到的,毁掉也好。”
话中意有所指,赢楚抬头去看她。
只见他的母妃那双美丽的眼睛锐利又明丽,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赢楚心中一沉,没想到连自己的身边都被她的母妃安排了眼线,愤怒的同时,更多的却是心寒。
张贵妃道:“我已经先帮你安排好了一切,秦氿能不能活着到楚南,就看她的命。”
大殿空旷又幽静,女子的声音显得漠然无情。
赢楚走出栖月宫,头也没回。
这母子二人的性情,倒当真是有一些相似。
张琳琅收回落在赢楚背影的视线,低眉抬眸间,已然压下了心中所想,脸上挂满了笑意。
“姐姐,你和二皇子,未免也太过疏远了一些,旁人瞧着,可不认为你们会是母子。”
她清脆好听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并不觉得有什么忌讳和躲避。
若是旁人来说,这位贵妃娘娘早已经一个冷漠凌厉的眼神杀了过去,哪里会让她的话说完整。
但是此番是张琳琅,张贵妃却并不为意地勾了勾唇角。
“我要是不对他严厉些,哪里还有他今日。”
“可你们二人毕竟是母子,感情自然要比旁人深厚,母子情深嘛。”
“在这深宫中,最不值钱的就是感情了。”
张贵妃冷笑一声,忽然沉默了下来出神了几秒。
张琳琅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总觉得自己的这个姐姐对二皇子太过疏离无情了些,就像是一块冰一样。
年少时,姐姐也是如此吗?
张琳琅有些好奇,回想一下自己小时候。
在自己小时候,张贵妃还是挺喜欢她的,见她就笑,还总是抱着她进宫玩,准备很多的衣裳和首饰。
这一次自己远游回来,张贵妃得到消息,立刻便派人将自己请进了宫中。
她倒也理解是姐姐在深宫中觉得寂寞才会如此。
张琳琅这样想到,另一边,张贵妃也已经回过了神,脸上重新堆砌了笑容,亲切地拉着自己的手。
“行了,不说这些事情了,内务府又送了好些蜀锦和湘绣过来,我看着挺适合你的,便留下了,我们去看看吧。”
此时的张贵妃,如今仿佛是变了另外一个人一样,对待张琳琅和赢楚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张琳琅也并未过多在意。
她随着张贵妃的动作起身,姐妹二人说笑着朝着内殿走去。
从上京城一路往南,秦氿等人疾驰了三天三夜。
天色浓墨,乌云滚滚,如同被一块黑布笼罩着,耳旁风声呼哧,迎面吹刮而来的风带着尘土,吹刮的人脸生疼。
“夫人!”
青釉策马跑至秦氿的身边,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散,她不得不提大点声音。
“夫人,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吧,明天再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