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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夏唏嘘,打趣:“你这一路过来也走累了吧,怎么,觉得我住的地方太烂了?”

    江峤实话道:“是有点。”

    白狱昨天的华贵的行装和这儿的环境根本不成正比。

    仲夏笑:“岂止有点。”

    也是从奢入俭难,她享福惯了,昨晚在这破旧的宫殿里竟然都没睡好,那窗户都透着风的,被子又薄,风呼呼一吹,她就更清醒了。

    还有那送来的饭,清汤小菜没有肉就算了,那米都冰凉冰凉的,看着就让人觉得肚子痛,她也没吃。

    现在正又困又饿。

    江峤这时开口道:“这里...也不适合养伤,不然你这几日先睡我哪里吧,虽然过不久我就要离开,但能帮一时是一时。”

    闻言,仲夏眼前就是一亮。

    她这边还各种想办法接近男主呢,男主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在识海里像黑猫分享吹嘘。

    “我觉得这个世界简直太友好了!我爱这个世界!”

    黑猫支支吾吾的,“嗯,宿主开心就好。”

    仲夏已经习惯,自从穿到这个世界后黑猫就有些奇奇怪怪的,并不放在心上。

    她心中激动,面上不显,面对江峤,一副淡定的样子。

    “如此,那就叨扰了。”

    就这样,仲夏就跟着江峤暂住到了无忧宫。

    仲夏身边没一个宫人伺候,溜的很方便。

    江峤常年有病缠身,喜静,所以皇上也没多派人,只有他从江国带来的两个小侍从,这两个都是江峤的人,自然对这事守口如瓶。

    于是,仲夏终于又能享到福了。

    无忧宫的床铺又大又软,特别是那床被子,用的上好的锦缎绒棉制成,蓬松又保暖,送来的饭菜虽然有些清淡,但用的食材都是极鲜美的,刚到无忧宫,仲夏就大吃大喝一顿睡了一觉。

    寝宫内淡淡的药香清透好闻,仲夏睡得很死,江峤给白狱涂好药后,就在一旁看她。

    白狱立体的相貌给人一种深邃冷厉的感觉,但是睡起觉来极为放恣,甚至有些肆意,大大咧咧的,身姿高挑秀雅还带点与生俱来的贵气,一个睡颜,就格外让人赏心悦目。

    他想摸摸睡梦中的她,手伸到半空又停止。

    小左小右两个侍从见了,纷纷退避了下去,把空间腾出来。

    殿外,二人窃窃私语。

    “这个人就是殿下千方百计要见到的人?”

    “是啊,就是那个白国三王爷,长得还挺不错。”

    “就是这次偷跑出来,殿下回去又要罚跪祠堂了。”

    “害,谁让这人对殿下意义非常呢......”

    正议论着,大殿的门忽而开了,白衣少年脸色有些微白。

    小左小右连忙跟过去。

    “殿下,可是又发病了?”

    那场落水伤了心脉,每次换季或者寒凉时,殿下都会心绞疼痛,发作起来只能用药压制一下,才好过一点。

    江峤轻咳了咳:“不碍事,江国的事情,不能与他说起。”

    小左小右恭顺应道:“是。”

    *

    仲夏做噩梦了。

    梦里,他是喜怒不行于色的白狱新帝。

    他穿着一身张牙舞爪的金色龙袍,端坐在龙椅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排列整齐的王公大臣侯列一旁,恐惧又恭敬的等着指令。

    哪次新帝登基,朝堂上不是一阵血雨腥风。

    四国庆贺的使臣也坐在客席上,其中便有那个金枝玉叶的江国太子。

    温软的少年眉目如画,清眸似繁星璀璨,都是期待。

    新皇登基之日,便是封他为后之时,他等这一天,很久了。

    面色幽深的皇帝,颁发了第一道圣旨。

    本来臣服于他的江国变成了有意挑起战事的罪国。

    本来要陪伴他余生的太子殿下成了罪人。

    江国,覆灭。

    太子,被绞。

    鲜血渐湿了太子的白衣,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说非他不娶的人挽起了另一个女子的手。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注视下,仲夏猛然惊醒。

    药香袅袅,床头的雕花精细贵重。

    将仲夏从梦境拉到现实。

    正在练字的江峤过来给他倒了一杯水。

    声音清缓:“做噩梦了?喝点水吧。”

    仲夏接过杯子‘咕咚咕咚’就喝了大半,喝足了水喘口气,仲夏看着江峤的脸陷入沉思。

    那梦太逼真,江峤的惨死仿佛就在眼前发生。

    他原本满满的希望化作窒息的绝望,他白衣染血的匍匐在地,看着心爱的人牵起了别人的手。

    那目里的伤是多么灼眼。

    而眼前这人,白衣还是那么干净,如同皎月一般的脸上只有担忧关切,和梦里崩溃绝望的样子大相径庭。

    仲夏知道,这不是梦。

    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

    仲夏心中微微揪痛,这么美好温柔的人啊,不该满眼失望的死去。

    还好这次她就是白狱,将会推翻历史。

    仲夏冷静下来后,跟他道了谢。

    也万不敢继续睡了。

    生怕再看到那双满含死寂空洞的眼。

    仲夏绝对岔开话题,生怕江峤问她做了什么梦。

    看着桌子上的摆设,仲夏问:“你在做什么?”

    看出白狱不想多言,江峤也理解,清越的声音似水涧青石。

    “在练字,要看看吗?”

    仲夏走向前去欣赏起来,上好的宣纸上,白狱二字龙飞凤舞。

    她诧异:“这是我的名字。”

    江峤轻笑,“是。”

    仲夏有些疑问:“怎么写本王的名。”

    江峤语调微扬,自然如常。

    “看见你,想写便写了。”

    仲夏轻颔了颔首,拿起笔,小孩抓笔似的寥寥草草在旁边加了‘江峤’二字。

    字体惨不忍睹。

    光华大气和蟑螂爬的字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仲夏沉默了一下。

    前世她就没有读过书,识点字还都是她聪颖过人了。

    江峤当然不会嘲笑她,握住她的手,手把手教她写字。

    ‘江峤’二字,很漂亮的就展现出来。

    他身上的药香沁人心扉,手指微凉,整个人都透着温柔。

    仲夏由衷的赞叹:“你挺厉害。”

    江峤想说,写字很简单,但是又怕白狱想多。

    那么简单的事他却不会。

    怕他会有这种想法,江峤就没有言语,默认了仲夏的夸赞。

    仲夏看着自己手中的笔,心中微微一动。

    江峤选的道路,是最艰难的路。

    在世人眼里,白狱是个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