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萌刚到家里时，连智能水龙头都不会用。
赖蝶的妈妈看在眼里，却没有手把手的教她，只是在她旁边用着各种各样的她没见过的东西，很小心的保护她那颗敏感又自卑的小心脏。
纵然赖萌比大三岁，但发育不良，两个小姑娘的个头差不多大，让赖萌穿的旧衣服，也是完全可以的。
可是，赖母没有这样做，而是带着她去商场，选了自己喜欢的衣服，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衣服玩具，赖萌惊得眼睛都直了，局促的站在一边，动都不敢动。
赖蝶一把抓住她的手，“那家的公主裙可漂亮了，就像洋娃娃穿的一样，走，我带你去看！”
声音清脆，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说话声音亮堂堂的，丝毫不怕惊到什么，在人前奔跑都那么无拘无束，一点都不担心别人会用怎样的目光去看她。
赖萌跟在她身后，被动的被她牵着跑，耳边是她充满好意的声音，但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跑？
赖萌的双眼不停看着四周，纵然没有人注意到她，但她还是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她稍微做一点点动作，都怕引来别人异样的目光。
赖蝶真是太讨厌了！看衣服就看衣服，为什么要拉着她跑？为什么要用那么大的声音说话？
她以为这就是赖蝶最过分的地方。
没想到，去到人家店里，她居然直接拿起人家的衣服要试！
赖萌想要阻止她，却在店员笑眯眯的神情里张不开嘴。
她在心里呐喊：为什么眼里试衣服？我们没有钱！
当然，赖蝶听不到她的心声，一连试了好几件，却没有一件满意的！
赖萌看着店员，懵懂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为什么要试那么多？你不知道会被讨厌吗？
“我没有一件喜欢的。”赖蝶撅嘴，为找不到好看的新衣服发愁，“你呢？有看到什么喜欢的吗？”
感受到店员的目光，赖萌的双手不自觉抓着衣服，她这时，还会因为一个人的目光而紧张。
看她不做声，店员善解人意的拿了一件粉红色的公主裙，“小可爱，试试这件，你皮肤白，穿上会像白雪公主一样漂亮！”
赖萌被动的接过，在店员的帮助下把衣服穿了起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瘦弱苍白，就算穿着一身昂贵的衣服，也不像一个公主，更像是偷公主衣服的仆人。
“怎么样？我就说很好看吧！”偏偏店员还在满脸带笑的夸她。
赖蝶歪头看她，“好像真的不错诶！萌萌，你就买这件吧！”
在店员温柔的注视下，赖萌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僵硬的点点头。
赖蝶拉开挎包拉链，跟随着店员来到柜台，娴熟的掏出几张红票子，眼皮子都不眨的买了一件对她来说是奢望的衣服。
“走吧！我们再去别家看看！”
赖蝶拉着她往旁边走去。
她手心浸出了汗，天哪！不要去了！
她受不了别人那种目光！她宁愿穿赖蝶的旧衣服！
说到衣服，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赖蝶。
赖蝶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洋装，她白白胖胖的，像一个肉团子，脸上粉嘟嘟的，被洋装这么一裹，可爱得无可挑剔。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新衣服，有些难受的垂下眼帘，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粉色，更喜欢白色！
赖萌被动的跟着赖蝶逛了一天，回去时，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玩具。
赖萌有些心慌，拉了拉赖蝶的衣角，小声道：“我们买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赖蝶从小嗓门就大，闻言脆生生道：“不多呀！我的零花钱还没用掉一半呢！”
赖萌瞬间瞪大了双眼，“你有多少零花钱？”
赖蝶抓了抓脑袋，“我没算过，反正，妈妈每个月都会给我，爸爸也会给我！”
赖萌闭嘴了，抿起的唇角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为什么她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别人却可以随意的用掉她一年的生活费？
赖蝶以为她是担心钱不够用，傻乎乎的安慰道：“没关系，够用的，我存了很久呢！”
赖萌没有做声，只是低着头走在赖蝶身后。
赖蝶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能有一个人跟她作伴，她很高兴，经常拉着赖萌出去逛街吃饭，渐渐的，赖萌不再那么内向了。
偶尔也会去试新衣服，刚开始，试了衣服，她会觉得不买不好意思，在店员温柔的目光下，买了许多自己不喜欢的衣服。
后来，她试着拒绝店员，但店员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好脾气的介绍另外一款，她胆子大了许多，开始对着衣服挑刺，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店员虽然有些尴尬，却没有怪她，只是一个劲的拿别的款式给她。
赖萌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感觉，心脏像是飘在棉花上似的，软乎乎的，着不了地，在空中飘飘然，原来，她也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再后来，她胆子更大了，开始不再跟在赖蝶后面，开始堂而皇之的将那里当做自己的家。
赖蝶的父母也很欣慰，他们觉得赖萌刚来时，太过阴沉，也太过小心翼翼，凡事都要端着，一点都没有小孩子的样子。
在他们的陪伴下，她能有这样的改变，他们觉得很欣慰。
这孩子变得开朗了，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甜，哄得他们哈哈大笑。
本来赖萌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直到她奶奶死了！
奶奶很疼赖萌，时常去看她，刚开始，赖萌也喜欢粘着奶奶，可后来，发现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后，就更愿意去海洋馆、游乐场，和奶奶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直到奶奶重病，她才去看过一次，甚至，看着奶奶躺在病榻上模样，她皱起了眉。
这也太脏了吧！
干枯像是老树皮似的手，脸上带着斑点，浑浊的眼珠里尽是红血丝，居然还有眼屎！
那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油光锃亮的黏在头皮上。
隔着两三米远，赖萌都觉得自己闻到了那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