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钟离最终还是没被踹出去，他给姜婴宁带了吃的，看着她吃完，又让人在门口守好，就先出去跟姜瑞卿敬酒去了。
“你起的太早了，先睡一会，等我回来，乖。”
话音轻落在耳边，让姜婴宁的耳朵都跟着痒起来，忍不住红了脸又推了他一把。
姬钟离哈哈笑着出门去，等着他的是姜瑞卿早就准备好的酒阵。
屋里摆了十几坛子酒，姜瑞卿把人都撵出去，就留他们两人在花厅里。
“虽是一起长大，你打小也在我眼皮子底下受训，但我们正经的坐在一起喝酒，这还是第一次，来，满上。”
姜瑞卿拿出军营里的酒鬼架势，摆足了要把人灌倒的模样。
姬钟离坐在对面，拿了酒坛子，先给自己倒上一碗，对着他举杯。
“这一碗，敬你，这些年，你把婴宁当亲妹妹一般疼爱，为了婴宁为了家人，甘愿去做自己并不喜欢的武将，这一点，我敬佩你。”
前世今生，他对姜瑞卿确实都是十分敬佩的。
这个少年虽然有些时候被母亲所累，会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但却很有担当，自小到大都把照看家人的重担挑在身上，从未有一刻放松过。
光是这样的担当，就足以令许多男儿惭愧。
“这不过是该做的，没什么值得敬佩的。”姜瑞卿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苦涩的喝下去。
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做大哥的没用。
姬钟离又倒了第二碗。
“这一碗，还是敬大哥，谢谢你尽管知道那件事，但依然对婴宁当做亲妹妹一般看护。”
姜婴宁并不是亲生，在柳如烟一直对她各种忽视并不断挑唆的情况下，他依然能对妹妹好，可见心性之坚定和纯良。
若不是有姜瑞卿的爱护，姜婴宁前世今生在侯府的日子绝对会更难过。
最起码，她还有真心爱护她的人。
姜瑞卿直接喝了第二碗酒：“婴宁就是我的亲妹妹，我看护她，也是当大哥该做的事，这件事，不必再提。”
姬钟离没有争辩，又敬了第三碗酒。
“第三碗，多谢你这些年看出我对婴宁的情意不同，依然没把我打死。”
姜瑞卿本来还打算喝下去，听了这话差点把碗扔到他脸上。
“我确实后悔……不过……”
后悔，也不后悔，有时候还会有些庆幸。
他把第三碗酒也喝了，喝完后又把酒坛子直接丢过去：“喝，不喝完，不许出这个花厅。”
两人在花厅里各喝各的酒，外面的街上流水宴如火如荼的热闹着，而这一切好像都跟他们没关系一样。
花厅里气氛沉寂，这酒一直喝到了日下西斜，才算是喝完。
姜瑞卿已经倒在桌子上，被墨问和墨言给抬回去了。
至于姬钟离，趴在对面，看起来跟喝醉了一样。
等他们走了，他才起来，拍拍身上，没事儿人一样出去了。
单海一身酒气走过来，笑道：“大人，属下还以为你喝醉了呢。”
姬钟离摆摆手：“跟大舅哥喝酒，自然得用些好方法。”
今天可是他新婚，当然不能喝醉。
单海伸出手，竖起大拇指：“大人厉害。”
姬钟离让他安排好宅子周围的护卫，其他时间可以玩一玩，便先走了。
单海看着他的背影笑，很是羡慕。
看吧，大人都成亲了，他也该努努力，之前看郡主身边的莺歌就很好，回去后或许可以问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跟他一块过日子。
至于陶远，就打一辈子光棍好了。
姬钟离走到新房门口，给了看守的护卫们一人一个金元宝，就让他们先离开了。
屋里安静的很，也不知道小丫头是不是等的着急了。
推门进去，却见她正撑着下巴在桌边坐着，头还一点一点的，很显然是在等他。
她的头猛然点了一下，差点摔在桌上，这才突然醒过来，迷迷糊糊的看向他。
“你回来啦？”
“回来了，你怎么没睡？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自然的走过来，抱住他的腰，还在他胸口蹭了蹭。
“你没回来，我当然不能睡，我等你喝交杯酒呢。”
姬钟离心里蜜一样甜，跟着笑道：“你现在在吃药，不能喝酒，乖，喝点茶就行了。”
姜婴宁却坚持要喝交杯酒：“一辈子就成亲一次，怎么能用茶代替？这样好了，我少喝点，你多喝点。”
她身子软软的靠在他身上，还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磨的他心都软了。
“好吧，只能喝一点。”
“谢谢离哥哥。”她跳起来，抱住他的脸，响亮的亲了一下。
因为跳的不够高也不够准，这一下亲在了他的耳朵上，还差点把他撞飞了。
“调皮！”
姬钟离赶紧抱住她，看天色不早了，就点了红烛，让屋里那些图画都清晰可见。
姜婴宁只能假装看不见，给他斟酒，又给自己也倒了一点。
“离哥哥，第一杯，谢谢你护我疼我爱我，谢谢。”
姬钟离感慨道：“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姜婴宁坚持道：“不行，以前我们还没成亲，不算正式的一家人，那些事就都得说谢谢，咱们成亲喝了交杯酒，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你还想听我跟你说谢谢，门儿都没有。”
“你啊你啊，好好好，那我接了这个谢谢。”姬钟离拿了杯子，跟她交臂而饮。
姜婴宁斟了第二杯，说道：“这一杯，是了结恩怨，前世今生，咱们之间的埋怨愧疚，都一笔勾销。”
姬钟离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起这个，倒是也不好不喝，便又饮下。
见她似乎也想喝，他就抢过来，自己喝了，只给她留下几滴。
姜婴宁瞪着他，磨着牙又给斟了第三杯。
“第三杯……”
“第三杯，我敬你。”姬钟离怕她喝酒，抢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两杯。
“这一杯，敬前世。”他拿起左边一杯，一饮而尽。
不用诉说什么，一切都在不言中。
“这一杯，敬今生。”他拿了右边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前世今生，幸好有你。
姜婴宁笑着看他，抓住了他的手，眸子莹润如那黑夜中最明亮的星辰。
……
**苦短，一夜缠绵。
姬钟离担心她身体不好，也不敢太过，早早的就歇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起来出去拿热水的时候，诧异的看见十三站在对面房顶上。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你站了多久？”姬钟离看看屋里，计算了一下距离。
要是这混蛋听见了昨晚的动静，他得考虑是不是要把他灭口。
十三一身寒霜，声音比初冬的清晨还要冷：“刚来。”
姬钟离点点头：“我就当你是刚来，下去吧，别站在那里吓人。”
十三从房顶上跳下来，盯着他仔细看了看：“我见过你杀人，也见过你的各种阴谋手段，你真算不上一个好人。”
姬钟离头也没回，只是觉得他无聊：“随便你怎么想，骂我的人这么多，也不多你一个。”
十三也没动，站在院子的大树下，盯着新房的门口。
姬钟离见他不动，这才回头看看他，又看看房门口。
“你站在这里作甚？”
“保护郡主。”
“不许进去。”
“知道。”
姬钟离这才去拿水，很快又把热水抬回来，把姜婴宁抱起来洗。
等洗好了，他又拿了饭菜来，一点点的喂给她吃。
就算他已经很克制，但她身体不好，一样觉得疲累，便是连根手指头都不能动了。
姬钟离给她喂了饭，又给穿衣服，收拾好了，让她去马车上睡。
“我们现在就出发回京，你在车上睡，什么都不用管。”
姜婴宁却是问：“我们新婚第二天，该见公婆的，但是没有长辈，那就去见大哥吧？”
姬钟离说：“不用了，大哥正在忙着出发的事，这时候也没空，尹殇来了，他们正把燕王跟他的人手都交接过去。”
姜婴宁遗憾的说：“那好吧，不过，在走之前，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听了，可不许跟我生气，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夫妻一体，不能互相生气。”
姬钟离笑着捏捏她的小脸：“这件事你是不是憋了很久了，故意等到成亲之后才说？你这个小狐狸，永远都这么狡猾。”
姜婴宁又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跟个不谙世事的小狐狸一般可爱。
只是，眼底却带着深深的哀愁。
“你觉得昨晚的交杯酒，好喝吗？”
姬钟离没想到她说这个，想了想，说道：“还不错，在这镇上能买到这样的酒，已经很难得了，你这小丫头该不会偷喝了酒吧？”
姜婴宁笑着摇头：“不是，我没偷喝酒，其实，昨天的酒我一滴也没喝，因为，我在酒里下了毒。”
她也伸手捏捏他的脸，笑道：“我给你下了毒，不过别担心，对你的身体没有影响，那个毒性过几年自己就排出来了，你只是会近两年内不能生孩子，仅此而已。”
她说的轻描淡写的，好像这不过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事情一般。
姬钟离脸色大变，猛然抓住她的手，诧异道：“你给我下毒？你是怕你走后，我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你大可不必这么担心，我……”
“你不会跟别的女人生孩子，因为你已经决定把血换给我，用你的命换我的命，对吧？”姜婴宁收了笑脸，神情严肃的问着。
姬钟离皱眉看她，想说没有，而姜婴宁打断了他的话。
“抱歉，你的计划不可能实现了，因为，寒水白跟半月情的毒性相冲，会加剧毒性，你如果给我换血，不光救不了我，还会更快的害死我，离哥哥，你的命，我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