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众人也都慌乱起来，太监们跑到皇上前面喊着护驾。
姬钟离跟姜瑞卿从对面三两步走过来，把姜婴宁往一边拉。
“不要动。”
两人一左一右拉着她，想让她先离常乐公主远一点。
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常乐公主是怎么了，本能的认为先离远点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姬钟离此时也顾不得多想，一手拎着姜婴宁把她塞在姜瑞卿身后，才蹲下检查常乐公主的情况。
这一检查，就发现了疑点。
他抬头看看姜婴宁，姜婴宁回望过来。
他原本的担心烟消云散，竟还想笑，接着起身，做出严肃的神情：“快叫御医吧，皇姐是劳累过度，突发疾病，许是这段时间照顾皇后娘娘跟四弟累着了。”
皇上狐疑的看着这边，但也没说什么，就是让人赶紧宣御医过来。
因为皇上身体不好，还一直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所以一直都有御医轮流在他不远处候着。
很快，御医进来，给常乐公主检查了一番，说出的结论跟姬钟离说的差不多。
“公主殿下就是太累，积劳成疾，加上天气干燥，这才吐血，之后好好休养也就是了，只是，不能太操劳，还是要好好将养。”
御医说完，皇帝就让把常乐公主抬下去，好好照看着。
接连有人生病，他都开始怀疑自己霉运当头了，要不然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倒霉？
皇帝暗自叹气，喝了口闷酒。
姬钟离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想到刚才去照看小丫头，就懊悔不已。
照顾习惯了，形成了第一反应，动作比大脑反应快了太多。
这个毛病，真的得改。
姜瑞卿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眼神不善的盯着耶律齐。
常乐公主不能和亲，耶律齐一定会盯上婴宁，但是为了防止他这个定安候勾结北漠，皇上必然不会让婴宁去和亲。
虽然不用担心这件事，但姜瑞卿对于耶律齐打自己妹妹主意还是很恼火。
谁也不许用这种眼神盯着他妹妹。
耶律齐果然话锋一转，又说到了和亲的事，还笑道：“惠康郡主聪明伶俐，又机智勇敢，要是能去我北漠，看看北漠风光，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他笑着看姜婴宁，问道：“郡主可想去北漠看看塞上风光？”
姜婴宁捂着心口咳嗽两声：“本郡主身体不好，最怕吹风，遇到风沙天连门都不爱出，多谢大汗的美意了。”
耶律齐笑的很宽和。
“那无妨，等大风天的时候，郡主只管在帐子里不出门便是，本王愿意给郡主修建宫殿，用琉璃做窗，用玉石做地板，让你在屋里也能看草原风光，郡主，可愿意啊？”
这么好的条件，就差说要把她捧在手心里了。
皇帝看向姜婴宁，没有说话。
姬钟离摩挲着酒杯，一样没说话，只是看向耶律齐的眼神终于透出冷意。
她则是笑着摇头：“大汗的美意婴宁心领了，只是我已经立下誓言，要长灯古佛侍奉佛祖，为祖母为皇后娘娘还有父亲母亲祈福，一……”
“父皇！”
就在她马上要说出一生不嫁的誓言时，姬钟离突然站起来，高声打断了她。
姜婴宁诧异的看过去，很想把誓言说完。
但是姬钟离却说道：“父皇，耶律大汗，上次的赌约咱们还没立下契约，不如趁着今日都在，把契约立下吧？”
皇上立刻笑道：“确实该立下契约，耶律大汗，你不会赖账吧？你这老是说和亲和亲的，半点不提契约的事，分明是顾左右而言他，这可不行。”
耶律齐有些恼火，就算知道没办法带姜婴宁去和亲，但还是想多劝说几句。
他听着姜婴宁的意思，似乎是要终生不嫁，要是说出来就好了。
这么好的女子，他身为男人，就算自己得不到，也不喜欢看到她嫁给别人。
“皇上，和亲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也是最可靠的盟约，您为何不同意？”
皇上摆手道：“还是算了，你妹妹远嫁大金国很艰难，朕不想后宫多一个日夜思念家乡的美人，我这些孩子，要是走的远了，朕跟皇后也舍不得，和亲一事，不要再提了。”
和亲一事就此作罢，双方接下来就互通贸易的事进行了唇枪舌战的争论，都争的热火朝天的。
就是二皇子都因此跟耶律齐争论起来，为价格问题分毫必争，一点也不肯退让。
姜婴宁插不上话，就看看丽妃，跟她遥遥举杯。
丽妃也点头微笑，举杯示意。
最后的谈判结果，对北漠很不利，姬钟离虽然没拿到十三分的降价，但也把北漠的皮毛价格降到了最低。
耶律齐暗恨不已，但还是只能笑着，又问皇帝要了许多的高产作物，还要了一些擅于种植的人。
同样的，他会送大金国一些擅于训马养马的人以及一些种马作为交换。
皇帝沉吟片刻便答应了。
大金国的马不够好，很关键的就是缺少好的种马，擅于养马训马的人也不够。
这种交换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自然要抓住机会。
宴席结束，皇上喝多了，先行离开，其他人各自散去。
姜婴宁还是要回昭阳宫去，去门口找了熠生，问他吃饭没有。
熠生说吃了，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姬钟离站在不远处往这边看了看。
看他是要跟自己说什么，姜婴宁只好走过去。
她站在他面前，娇小一个，看着像个小不点。
天气已是深秋，晚上很阴凉，姜婴宁穿的少，有些冷，站在那里，被宫里空旷的冷风一吹，身子瑟瑟发抖。
姬钟离则是围着披风，披风猎猎，显得威武又神气，一点也不冷。
他微微低头，斜睨她，见她的身子在微风中瑟瑟发抖，便趾高气昂的笑了笑。
“这么大了也不会照顾自己，还养孩子呢，真是一贯的喜欢说大话，又是个笨蛋。”
姜婴宁其实带了披风，只是因为急着见熠生，所以才没披上。
姬钟离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丢在她头上，在她努力把自己的头扒拉出来的时候，冷冷的教训着。
“答应我的条件，不许跟任何人说，再敢说，视为毁约，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家人会怎么样。”
答应一生不嫁人这件事，只能他一个人知道。
等姜婴宁终于把披风扯下来，重新恢复视线的时候，他已经走远了。
“什么臭脾气啊？哼，不说就不说。”
姜婴宁把披风裹在身上，感觉到上面还残留他的体温，鼻子一酸。
臭姬钟离，为什么要跟她气这么久？
她穿着披风回去，却总觉得心里难受，怎么都暖不起来。
遇到了还没回去的封紫萱，封紫萱看她穿着男人的披风，不禁嘲讽道：“姜婴宁，你不愿意去和亲，原来是又勾搭上了别的男人？你还真是厉害，整天招蜂引蝶的。”
姜婴宁猛然上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你干什么？”封紫萱捂着脸，气愤的冲过来，还想打回来。
姜婴宁一拧身子，躲开了她的巴掌，又踹了一脚过去。
封紫萱不爱习武，反应也慢，被踹的倒在地上，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你敢打我？这是皇宫，你敢在这里打我？”
姜婴宁冷哼道：“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地方挑日子吗？你自己嘴巴不干净，活该被打，你想去和亲，尽管去，耶律大汗还没走远呢，别在这里乱攀扯我。”
说完，她又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只是走出去，还是很气愤，转头又怒道：“还有，我不像你，喜欢盯着别人的丈夫，我就是勾搭，也是找无主的，不像你这么没脸没皮。”
这一次，她直接走了，再没回头。
不远处，耶律齐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太有趣。
他眼里贪婪的光毫不掩饰，这个女子，他一定要弄到手，必须想个万无一失的好办法才行。
不弄到手，他会觉得一辈子都有遗憾。
而他身边不远处就是燕王，燕王气愤姜婴宁的猖狂，又觉得自己女儿确实没用，怎么女子打架也打不赢呢？
他让随从去把封紫萱扶起来，又走向耶律齐。
他看出了耶律齐的野心跟贪婪，心中冷笑。
要是把姜婴宁作为贡品送给耶律齐，或许能换来北漠更多的兵力相助。
这小丫头，倒是个很好的筹码。
而姜婴宁不知道自己还在被这些人来回算计，回到昭阳宫后，先去见了常乐公主。
她吃了御医的药已经好多了，这会儿正坐在床上，有些茫然的看着床帏。
这一晚，简单的几句话，她就看出来究竟谁对她是真谁又是真的残忍。
她被太子推出去和亲，虽然没有成功，但太子也没有来找她解释什么。
这说明在太子心里，让她去和亲也没什么不对，太子甚至不认为她应该生气。
说不定，太子还觉得为了他能登基，身为皇姐，她就该主动牺牲积极配合。
这般自以为是又无情无义的人，根本不配做她弟弟，更不配做国君。
倒是姜婴宁跟二皇子的帮助，让她更感慨，也更诧异。
她一直看不起丽妃跟二皇子，这些年也没给他们好脸色，但是，二皇子却愿意在这时候出来帮她，丽妃也没落井下石。
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真是卑鄙又下作。
叹了口气，她又翻了个身，想起姬钟离的警告。
那些警告，是为了什么？
她不相信姬钟离只是为了警告两句，背后肯定还有深意。
她能猜到几分，但也更加担忧。
因为她知道太子做的那些事，还有证据，但她也参与其中。
如果她拿出证据，自己也脱不了身。
她只是想赚银子想活的更舒服而已，她不想卷进这些纷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