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各行其道,戏忠作为谋士,除了议事,才与刘策相言,其余时候,一直都是跟在刘和身旁,城中戏忠说的掷地有声,刘策以为事前刘和应是知晓的。
言既如此,刘策将戏忠说的免赋之事全盘托出。
太史慈听罢,虽然依旧平静,眉间却有锁意,亦不再出声。
刘和松开二人手臂,先是低头思索一番,片刻间又抬起头,眼睛睁大了一些,其中竟然满是欣喜精神。
很好啊!仲业,戏先生是寒门出身,最了解百姓疾苦,这几年幽州一直不安宁,百姓流离失所,若是施行这样的政令,幽州的百姓一定很高兴。”
说到此处,刘和欣喜的颜面凝住,又连连摇头,喃喃道:“不行,这样的话,不行……”
不知为何,刘策心中不由来的一阵失意,太史慈眼下在身旁,怕刘和有什么失态举动,出口道:“世子,戏先生如此做,定然有他的意图,若是觉得不妥,等戏先生归来,可与戏先生商议?”
不料,刘和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刘策,见刘策示的郑重,笑道:“仲业,你误会了,误会了,戏先生入城前,我就与他说过,城中的一切事务,有他做主,他的决断,就是我的决断,我只是想起,除了这三城,幽州其它的郡县,也受了许多疾苦,依着如此政令行事,才能为百姓谋利,只是,怕我这想法,太过于唐突,会影响了先生和你的布置。”
原来如此。
刘策舒了一口气,还以为刘和看透没有赋税,不能征兵得粮的弊端,心忧复仇公孙瓒所致,没想到刘和竟然是想的这方天地。
其实,在戏忠说出这番话时,刘策便知晓了戏忠的心思。
幽州本就不是什么富裕之地,人口数量较冀州青州,少了许多,又时常遭受鲜卑乌桓外族滋扰,治下的百姓只能勉力生存。
刘和是刘虞之子,身负天家血脉,又是天子的使臣,以刘和的身份,自领幽州,除了公孙瓒一系,旁人不会明以反对,最不济也是持着观望之色。
如今天子被贼人挟持,幽州郡县缴纳的赋税,多数被公孙瓒掠走,根本到不到朝堂,便是送予天子,也是资敌罢了。
幽州百姓疾苦,郡县的官员日子也不好过。
治下百姓数量越来越少,又连年的天灾兵乱,如今幽州郡县粮仓里十有八九没有什么存粮,官面上的账目也是竭尽所能的闪烁其词。
方城,路县,国安,是刘和立威的第一处,以免赋税这条策令,可使郡县的守官对刘和的态度彻底转变。
无它。
利益而已。
名义上不收敛赋税,其它的盐路,商路门道却是不会同免,有了这三年的时间,亏空的地方,可以慢慢的填补,疏漏的地方,也可以渐力渐行,最主要的,百姓听闻没有赋税,只要不是乱兵临近,百姓绝舍不得离去。
若是运作的好,这些都是真真切切的利国利民的政绩。
卜虎打着公孙瓒的名义,以几百士卒,就占了三城,城中的守官怕的不是卜虎,而是公孙瓒纵兵攻城。
眼下,减赋税是刘和提出来的,以刘和的身份,断然不会出尔反尔,刘和与公孙瓒又有不共戴天的家仇,公孙瓒自然由刘和来应对,还有冀州大将军袁绍,将公孙瓒打的节节败退,虽然前年,刘虞有十万人被一千人打败的卓越战绩,其中的关节无人所知,刘虞在众人看来,简直连赵括纸上谈兵都不如。
不过,方城,路县,国安三城,数万张口舌,亲眼见证了刘和麾下的精兵锋利,以赵言的机警,恐怕会将此事再渲染一番,所求不是为了幽州郡县相信,而是让他们看到刘和的心意。
至于,没有了钱,没有了粮,刘和怎么去跟公孙瓒交战,那就是刘和需要应对的事情,到了战事分出结果的时候,说不得是什么时候呢。
一方是顶着百姓的骂名,继续心甘情愿的为公孙瓒掳掠,另一方是被百姓称赞,也为自身的政绩谋划。
这样的抉择,不言而喻。
此事,戏忠从未跟刘策说过,或许也是在破了方城之后,戏忠才想到此点。
戏忠能看的如此深远,对于戏忠的这种谋划,刘策很是佩服。
这一旁,刘策想着误会了刘和的心思,没有留意到身旁一直不语的太史慈,正灼灼的盯着刘和,目光中充满了善意和动容。
极远处,一阵沉闷号角响起,是高顺约定的军号。
号角声刚落,便看到一阵尘烟卷起,看那模样,分明是几百人在全速而进。
正前方,一人骑着马儿,将号角放在身侧挂起来,手中兀自提着巨斧,看到城前的刘策,双腿一驱马儿,当先朝着刘策奔驰而来。
还未及近,马上之人便大声呼唤刘策。
“兄弟,我们回来了,我和高顺,把这事儿给办了,办的很漂亮,哈哈,当真是痛快。”
刘冲身材魁梧,身下的马儿由神骏,又刚刚经历过搏命厮杀,浑身尚带着迫人凶意,让城侧的守军不自主的觉得身上泛着寒意。
刘策见到刘冲,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刘和顾不得身份,忍不住向前走过几步,连声道:“刘冲,真是辛苦你了。”
刘冲连连摆着手,道:“那群废材,比不上咱们自家兄弟,我还没尽兴呢,他们就喊着投降了,比起我来,高将军一路行军,那才是非常辛苦。”
高顺的前军,依旧保持着警戒的姿势,便是到了方城外,也没有丝毫的携带。
当先的十几人中,没有高顺身影,想来如小黑所说,捉了几百人俘虏,高顺心性,应是亲自看押才会放心。
宋珪走在最前侧,满面风尘之色,前胸处还有尚未干涸的血迹,看宋珪身手灵活,想来不是宋珪身上的伤势。
宋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头拱手礼道:“统领,宋珪幸不辱命,与高将军拦敌与官道,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