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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坐船也是考虑到这次有特殊需要,就是需要有冰室,能有相对稍微好的环境让病者不必过于劳累甚至还可以在行进之中继续治疗,又能快速的回家,就只有这样的大船可以满足。

    船内冰室,虽然可以营造这样的冰室,但还是无法弄出两间,只能两人并用一间,这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冰的问题,上船前他们是采购了大量的冰,可船上能摆放的地方到底有限,为了保证一路顺遂,只能节约用冰,造一间有隔断的冰室。

    冰室内。

    重雪芝与琉璃坐在一边,层层帘帐与屏风阻隔的另一边。

    自然另一边是上官透与无情。

    他们这样已有半月,刚开始的尴尬和不便也都消解了不少。

    “琉璃,其实你不用陪着我,我一个人也可以。”重雪芝说话有些虚弱“过去听你说过,女孩子是不能受寒的。”一半是因为冷,另一半是因为她的确体虚气弱。

    “宫主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还是你的身体更重要。”琉璃自然是为她着急的“你靠着我,眯一会儿吧。”

    “琉璃,你放心,我还没有重振重火宫,无论再苦我都能承受。”重雪芝靠着琉璃“更别说是在这个冰室里了。”这些日子她看着穆远哥、琉璃、朱砂砗磲他们为她焦急万分,也看见二爹爹的无限无奈,她知道自己不能轻易被击垮,不然他们都会很难过,而且她心底还有一个坚持,支持着她再苦再痛也要撑着。

    帘帐另一头。

    上官透握着她的手“情儿,要不然你还是出去吧。”其实琉璃所言也是他的担忧,这半月来他也在担心她会因过多的寒气侵体而身体抱恙。

    无情披裹雀金裘“不,我怕林畅然因此事逼你娶平妻。”佯装醋意“我信你,不信林畅然。”转眸,接着露出个霸道任性又骄蛮的表情“你唯我所有,敢再娶或纳妾,阉了你。”

    上官透轻笑“好,你一人的。”宠溺口吻藏都藏不住,顺手更将她雀金裘的帽子拉好一下,再检查了一下这件厚氅包裹住了她周身。

    动作时无情看到了他转动脖颈而露出的深红剑痕,抬手,指尖轻触“这个伤痕还这么深,赶明儿到了家我去殷赐找点去祛痕的药,我上次看见他那里有白獭髓,那东西修复伤疤极好。”

    上官透握回她的手“这些事都过去了。”

    “过不去,我心里都记着,一笔笔。”无情坐着“生平最不喜受制于人,你中的这伤我中过才知治法,可就算没见过,我也不会去找薛烈求和,他不会给我;爹那时也是一样,两军作战,对方是敌人,求和便是投降,只有自己找解决之道,兵不厌诈,下毒也好、厮杀也罢,唯独不能受制于人,所以华山对你的无礼我记得。”

    “好,我们情儿不必受制于人,我护着你。”上官透笑着看身边妻子,轻语“你不必改变,我来变,原则和自尊与爱你相比,不值一提;我更会好好活着,因为我有你。”

    “这些可以暂时不提,不过求上官公子放过船家养在船上的花吧。”那些花是船家为了让官眷一路上可以欣赏或者作画而特意买的“船家辛苦培育,你倒一天一朵,把人家花都摘光了。”

    “我答应过你,要一辈子为你摘花的,自然不能食言。”上官透靠着她“那株水仙不好看吗?”

    无情瞥他这个‘采花大盗’一眼“你说呢?”水仙是白花,戴也不能戴,摘下的花也无法水养“你上辈子肯定与百花有怨。”这辈子来报仇了。

    上官透想到“那这样,过一日船会靠码头补充,我们去附近城镇瞧瞧。”

    “不怕薛烈的人追到这儿?”他们如今在船上薛烈的人自然无法靠近,可到了城镇就不同。

    “过去会相信,现在……虽说他与锦衣卫的徐宥缙关系好,但徐宥缙也不敢拿着自己身家性命什么都不顾的去帮一个已无夺嫡可能的皇子。”这里毕竟已经出了东都范围,就算锦衣卫在各处有人,也未必都和徐宥缙同心,上官透对此还是有点把握“娘子是不相信为夫能保护你?别怕,不管是薛烈还是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上次我伤重,你为我抚琴,琴曲有些乱,后来倒没了时间。”无情还记得“想听你静心的抚一曲。”

    上官透也没有忘记“好,画眉,抚琴,下棋,摘花,我都会为你做。”

    无情略微转头“如今不是我在安慰你,而是你一直宽我的心,我看起来忧心忡忡?”

    上官透抬手,在她眉间划捏“小眉头总是时不时要皱一下,我好着呢。”

    无情下意识的也摸了自己的眉宇:还得继续修心才是“心自在,身自在,是自身定力不够,被东都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上官公子乱了心。”

    上官透用肩头轻撞并排而坐的她的肩头“没法子,谁让佳人如梦,镌心刻骨,娘子都说我郎艳独绝,就不必怪自己定力不佳。”口吻稍稍玩笑,戏谑自己“皆是在下不好,不该如此世无其二,乱了娘子心房,在下错了,不过我不悔。”

    “我亦不悔。”无情淡淡:当初既然已经答应你,自然不悔“还有,我的往后余生会很长。”他要自己的往后余生都有他。

    上官透弯起嘴角“是,我们的往后余生都会很长……”

    这边他们夫妻私语,那边琉璃突然喊了起来,她对毋色功法不了解。

    琉璃扶住重雪芝“宫主,宫主你怎么了?表(嫂)……”

    上官透才起身,就发现无情已经撩开帘帐冲了过去。

    琉璃见她闪身而来,也撤回诊脉的手,赶紧说“宫主刚才好好的,不知为何突然吐了血,一头栽倒。”

    无情查看重雪芝的情况,而后搭住她的手腕“是气血攻心之症,琉璃,拿针。”而后先为她按穴疏通“让人进来,抱她回舱。”

    琉璃不敢迟疑,立刻出去唤人。

    上官透也撩开帘帐走过来“情儿,重姑娘她?”

    “你先回舱,更衣休息,我马上回来。”无情并没有忘记叮嘱他“不许偷懒,一定要将衣服全部换了,这冰室内的水气很重。”

    上官透也不拖她,答应“好。”先离开了冰室,走出时宇文穆远疾步而来,与他擦肩而过。

    ……

    一日后,船停在码头,北上而来的殷赐也终于与他们汇合。

    重雪芝舱房内。

    殷赐先为她做了一个诊断“这离内伤发作多久了?”

    “十九日不到。”琉璃做了记录。

    林畅然催促“怎么样?芝儿情况很糟糕是吗?”

    “她的情况的确很糟糕,但是发作近二十日手腕上芙蓉花的图案都未消散,我该说无情做了她能做的一切。”殷赐不吝夸赞“就是我,能做到二十日是极限,但现在重姑娘内力未散尽,气脉也未完全堵塞,想来再拖个十日是不成问题的。”

    “十日?”林畅然听殷赐都这样说不免再度心惊“那十日后呢?”

    “我说十日还是保守,但是重姑娘必须保持心情舒畅,我刚才给她诊脉,她似是有一股气郁结于胸,这可不行,毋色功法就是让人气脉堵塞,如今这邪功尚未做到的事自己就想不开先来,可不行。”殷赐告知林畅然“她必须心情舒畅。”

    林畅然与走出来听情况的宇文穆远互视,彼此都未开口。

    殷赐瞧瞧林畅然的表情“重姑娘的癔症还没好?”他后来就没有见过重雪芝,但她对上官透有癔症之事他是知道的,因为花无情与他通信时曾询问过他是否接触过这类病症。

    林畅然没有回答,反而岔开话题“我们不是不信无情,只是小透与芝儿是同一日受伤,也几乎是同时发作,可是小透的情况比芝儿好了不知多少,所以……我也不是怪无情偏心,只是芝儿于我也是重要。”

    “这个说明不了什么,每个人身体情况不同,自然发作的情况也不同。”殷赐还是信任无情“无情是医者,在她面前除非是敌人,不然男女老少,富贵贫瘠不会有什么不同;我还没给谷主诊脉,现在说不得什么,但我相信无情她不会太过偏颇。”

    “前辈见过毋色功法吗?”宇文穆远含着敬重口吻问殷赐。

    殷赐摇头“只是听闻过,这是头回见,但我已经给重姑娘检查过了,大致了解她的情况,其实与傅绎上次的情况很有类似,而且我也看过无情开的药方,还有你也告诉我自己如何为她运行大周天之法,这些法子虽然不能根治这份内伤,但对拖延毋色功法的气结血瘀都还是有效的,且运用这些日子你们也该相信她的法子有效,特别是这个降低体温之法,我还一时想不起。”

    林畅然轻叹着点头“她让无命、慧娘去镐京拿药了,也不知他们何时能回月上谷。”

    “谷主呢?”殷赐转头“他的舱室在哪里?”他要确认一下上官透的情况。

    “他现在不在船上。”琉璃知道“他们夫妇去码头附近的城镇了,坐了很久的船,表哥想走走,说是有想要的东西要买,表嫂便陪着了。”

    殷赐也知道他们已经成亲的事“还能去买东西,看来他的情况的确好很多,不着急,等他回来我再给他检查,这几日赶路我这老骨头也快散架了。”他也要稍事休息“丫头。”看向琉璃“带我去无情的药室。”这船上一定有一间舱房是无情的药室。

    林畅然知道他,便给琉璃使眼色,让琉璃带他去。

    琉璃接到,便带他前去。

    宇文穆远望着殷赐离开,待他彻底离开后,转头“前辈,你想好了吗?”

    林畅然双手后负“我没脸开口,你不知我与无情的关系,我没法向她开口,让她再次让出解药。”

    “可是芝儿现在危在旦夕,十日啊,十日之内我们是否能回到月上谷也不知。”宇文穆远心焦如焚“且就算拖到了月上谷,没有解药,芝儿该怎么办?”

    “那小透怎么办?他们才刚成亲!”林畅然现在真是的陷入两难“芝儿是重烨唯一的女儿,小透也是上官家唯一的男儿,他还娶亲了,我亏欠无情过,所以呢?我就只能一次两次的亏欠她?你是这个意思吗?”

    “前辈,解药未必只有一份!可我们却没有开口向她求过。”宇文穆远也知道此事很难,但为了芝儿他不能坐视“你不说我来说,哪怕解药真的只有一份,我也要开口,哪怕被无情姑娘所杀。”他知道他的武功不是花无情的对手。

    “远儿,你不要乱来,你死了,芝儿怎么办?”林畅然叱道,然后免不得叹口气“好,还是我做这个坏人,我去问她求一份解药,但是你不能动手,不是说你不是她的对手,而是你若伤着了她,重火宫就彻底没了,重建,你想都不要想,因为她是元德皇后仅存于世的唯一血脉,她若有事,皇帝会要重火宫诸人万劫不复,每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不是恫吓而是提醒,这句话你放在心里。”

    宇文穆远虽然不管朝堂上的事,但当今天子对元后的追思与哀伤天下共知,不过他还是认为这不过是皇帝对外做戏,建立一个有情有义的模样,但没想到今日林畅然亲口提醒,此事他不由惊觉三分“那重火宫被薛烈覆灭,是否……”

    “这事太小,不会有人告诉圣上,就算知晓也是闲话一句,都未必入耳。”林畅然还是深知宫中之事“上次无情受伤,他也是在小透与她准备婚礼时才知晓,但如今不同,他知道无情因为芝儿受过一次伤了,若又因芝儿而痛失夫君,重火宫就是万劫不复,所以我才提醒你切莫冲动行事。”

    宇文穆远神色不显“那解药的事就托给前辈了,还请前辈多多费心。”

    林畅然点头,抬手拍了下宇文穆远的肩头“你照看芝儿,我去瞧瞧殷赐那里。”

    宇文穆远送他,望着他的背影,目光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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