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夜里,诺雅看着夸父,莫名地闪过一丝寒意。
她发觉,现在的夸父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能知道自己的命运么?”夸父看着诺雅,问道。
诺雅沉默不语。
精通占卜之人自然清楚,占卜自己等同于窥视命运本身。
光是这一个念头本身就意味着是对命运的大不敬。
她就像一条跃出水面的鱼,能够尽力看到不远的将来。
可问题在于,这将来究竟是如何改变的,不能确定。
可能是因为她做出了改变,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并没有作出改变。
“命运不可知,我们只能坦然接受。”诺雅最终如是说道。
“那你觉得,你能活到什么时候?”
诺雅霍然抬头,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感觉到了来自夸父的杀意。
这不可能!
“你要杀我?”
她问得干脆。
“当然。”
他答得利落。
“为什么?”
“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只记得他说过,命运的拨弦是需要代价的。”
诺雅抿了抿嘴角,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
“是他?”
她愤然作声。
“是。”
“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正如你猜的那样,逆天而行。”
“逆天?”诺雅抬头,打量了一眼漆黑的夜色,看了看高悬在天空中的圆月,冷笑。
“你们真的有资格逆天?”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夸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了眼那轮圆月。
“你们会死,会死的很惨。”诺雅已经从夸父的话语中感受到了决心。
她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她的战力本来就不强,更何况此时此刻,夸父明显是有备而来,又离她如此之近。
她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任何一丝的生还希望了。
“我要再占卜一次,我要占卜你的死期!”想到这里,诺雅反而放开了手脚,冷笑着说道。
她迫切想要知道夸父的死相。
夸父也不做思考,淡淡地点头,“好。”
诺雅也不做任何的挣扎,手中的水晶球再度飘浮在空中。
只是这次,诺雅拿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割开了手掌,缓缓地将鲜血滴落在了这水晶球上。
血祭!
反正都要死了,她干脆不计成本地催动水晶球以获得命运的额外关注。
沾满鲜血的水晶球闪烁了数秒,紧接着便无力地摔落在了地上,也不摔成碎片,却直接化作一摊齑粉。
在诺雅鲜血的渲染下,这齑粉闪烁着妖艳的光泽。
“哈哈哈哈哈哈……”诺雅此时双目流下了血泪,原本的青春容貌也在几个呼吸间老去。
然而,她却在心满意足地狂笑。
她确实看到了夸父的死期,就在不久之后!
“你也会死,我看到你死了。”诺雅随手擦掉血泪,睁开了那双血红色眼睛。
“你明白么?那就是你反抗的代价!那就是你的幼稚想法!”
“你要死了!你死定了!”
诺雅歇斯底里般地大喊着,宣泄着她最后的疯狂。
夸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
折腾了好一会,诺雅这才缓过劲来,怨毒地看着夸父,“我会在前面等你的,任何想要违背命运的人,必然受到命运的制裁!”
“说够了?”
“够了。”
“那就死吧。”
夸父随意地抓住了诺雅,巨大的力量差令她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机会。
当然,她也不会反抗。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他的死期。
然而,夸父却并没有继续动手。
他只是等待着,等待着某个时机的到来。
起初诺雅还在疑惑,还在咒怨地看着夸父,甚至不惜顶着刺目的光芒和夸父对视。
可后来,她福至心灵,突然想通了。
“不对!你是要……”光是冒出了这个想法,她就已经很干脆地要调动自己的精神力。
她要自裁!
然而,夸父却是轻描淡写地抖了抖,如同抖纸片一般。
这居然就强行抖散了她的精神力?!
“你已经是……不,你已经不是……”诺雅瞪大了眼睛。
夸父随手像是丢垃圾般丢出了诺雅。
也就是这时候,一阵地动山摇。
掘地虫路过。
大地龟裂开来,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恰好将诺雅吞了进去。
一道突起的石棱狠狠地刺穿了诺雅的胸膛,
“你还是死了!你还是要死!它要你死!”
这是她最后的遗言,带着最后狂笑声回荡在这黑暗之中。
夸父低头,他就站在这突如其来生成的裂缝边上,打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当他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他。
只可惜,他是太阳。
远方的天际开始发白。
新的一天就要到来。
“早上好啊,星元。”
他低头,默默地说了一句。
“早上好啊。”与此同时,星元道长笑着冲着裴恒武和陶怡菲打招呼。
裴恒武和陶怡菲此时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能一脸麻木地看着星元道长。
他们受到了惊吓。
走着走着,他们就看见索恩身形不断地拔高,眨眼间居然换了副模样。
等他们停下脚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索恩却已经回头看向了他们俩,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只不过,此时索恩已经变成了星元道长的模样。
或者说,星元道长穿着索恩的衣服。
星元道长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轻轻地一挥手,身形再度模糊,转瞬间就换回了原先那身道袍。
“早上好啊。”星元道长看着呆愣的两人,不禁再度开口说道。
“啊……道长好,道长是你吗?”裴恒武率先开口。
夜枭曾经也是指点裴恒武找过星元道长,所以他当然见过星元道长。
只是,他从未想过,居然能在这里见到星元道长。
况且,那样的话,索恩呢?
裴恒武不禁疑惑地打量着星元道长。
“你们是想说,原来的那个小孩?”
星元道长看出了裴恒武眼中的疑惑,含笑问道。
“是。”
“他是这个位面的命运之子。”星元道长如是说道,“然后我在某个人的帮助下,窃取了他的命运。”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进来了。”
“然而道长你为什么要进来?你想要插手长风和扶摇之间的公会战?”裴恒武沉声问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并不是。”
星元道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他的那个签筒,轻轻地晃动着。
竹签声在签筒中互相碰撞着,发出咔咔的轻响声,分外清脆。
“长话短说,我这次来,对你们并没有恶意。”
裴恒武不禁反问道“那如何我们才能知道道长你确实没有恶意?”
“跟着我,你们会找到你们的会长的。”
星元道长的话令裴恒武和陶怡菲更加迷惑了。
这次直播,怎么又和扶摇扯上关系了?
扶摇会长又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
不是说好直播世界几乎是个密闭的空间么?
怎么感觉,现在就这直播世界就和公交车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有些事,你们没必要知道。”
星元道长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某个方位,倘若将视线延伸出去,他看向的方向上,正好站着夸父。
然后,他低头,点了点头。
他知道扶摇的位置了。
陶怡菲眼神闪动,脸色未变,可分明警惕了数分。
感应到陶怡菲的举动,裴恒武也不动声色地退后了数步,默默地打量着星元道长。
他们的信任,是留给队友的,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出去的。
况且,星元道长居然将索恩取而代之,这种手段他们闻所未闻。
“本来呢,其实是没有必要这么操作的。”星元道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在原本计划里,这时候应该已经和扶摇汇合才对。”
“然而,为什么呢?”
“因为,出了点小小的意外,索恩没有死,虽然说也没有什么影响。”星元道长回头,打量着两人,“毕竟再缜密的计划也容易出纰漏不是么?”
裴恒武此时只能装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是一片茫然。
什么情况?
上一次直播的时候索恩就要死?
或者说,上一次的时候,星元道长就已经关注他们了?
“你快死了。”这时候,陶怡菲出人意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在她的视界中,星元道长的生命气息已经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星元道长闻言一怔,然后哈哈大笑几声,随意地捋了捋山羊胡,点了点头,却也不说话。
“你想要找到生命果实续命?”
第一时间,裴恒武反应过来了,如是说道。
他能想到的也只有生命果实了。
或许只有像生命果实这样磅礴的生命力,才能够为星元道长延寿。
进而,他心中对这个泰拉瑞亚的世界不禁更加忌惮了几分。
这里居然出现了能够让星元道长这样的资深主播心动的东西?
这个世界越来越不对劲了。
“我是想要生命果实,不过,不是为了续命……”星元道长摇了摇头,“我知道我一定会死的。”
后半句,他转而喃喃自语,低不可闻。
哪怕是裴恒武和陶怡菲两人,居然也没能听清他究竟在说什么。
“老规矩,要算命么?见者有份。”星元道长扬了扬手中的签筒。
也不等裴恒武和陶怡菲两人回应,那签筒中居然径自飞出了两根竹签,晃晃悠悠地飘向了两人。
他们下意识地接过,扫了一眼。
竹签上的字很小,也很少。
两人的脸色不禁发生了某些变化。
他们当然知道星元道长的签,也自然知道星元道长的传说。
当他们抬头时,却看见星元道长已经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只听见他悠悠的声音。
“今日解签,黄道吉日,百无禁忌,诸事皆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