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到了前厅,刘士坡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到两个人进来,眼皮抬了抬,回来了?
属下前来向大人交令。吴大勇施了个礼道。
秦远也在一旁行了礼,刘士坡的目光在她包扎着的手上一掠,嗯?受伤了?怎么回事?
在粮仓,不小心弄伤了。秦远垂首说道:没有什么大碍,多谢大人关心。
嗯,一切可还顺利吗?刘士坡问道。
顺利,吴大勇的眼珠转了转,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两箱子东西,属下已经带了来,只不过太沉,秦远这小子又受了伤,属下一个人实在弄不动,还请大人派两名亲信去搬来。
刘士坡脸上的肉皮动了动,扯出一丝笑纹,嗯,你们两个差事办得不错。他说罢,对着外面说道:来人!
大人,外面守门的士兵在门口说道。
请管家来。刘士坡话音刚落不久,外面就有人走了进来,穿着圆领长袍,衣领和衣摆绣着总兵府的花纹,大约四十多岁的模样,留着两撇小胡子,见过大人。
说罢,他又看了看吴大勇和秦远,哟,二位大人回来了?辛苦,辛苦。
你去带两个人,把大勇放在马车上的东西搬过来,本官瞧瞧。刘士坡对管家说道。
是。管家点头,正转身要往外走,刘士坡又对吴大勇说道:大勇,你一起去。
吴大勇心中一惊,脸上却没有表露,是。
房间里只剩下刘士坡和秦远,秦远垂眸,看着眼前的青砖,她心里想着,总觉得方才管家看她的时候,目光中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是错觉吗?应该不是。
刘士坡看着她,抿了两口茶说道:秦远,这军中的生活可还习惯呐?
回大人的话,属下觉得很好,多谢大人的栽培。秦远沉声说道,她不知道刘士坡是什么意思,只能说有些模棱两可又放之四海皆为准的话。
刘士坡点了点头,嗯,你能来,本官很高兴,没有想到你还如此能吃苦,本以为你是个书生,倒没有想到这行军骑马也能受得住,到底是皇后娘娘的人,都不是白给的。
秦远听着,心中暗动,果然没有猜错,她沉声说道:多谢大人夸奖。
你的手受伤了,写帐目的事刘士坡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语气微微拉长。
帐本已经交给了与属下一同去的赵三,属下看他机灵,一路上也跑前跑后,任劳任怨,当时正好他也在,就交给他了,这次数目属下心中记得,大人想问什么随便问就是,若是想看帐目,得等到赵三记好了,传他来了。秦远字字清晰的说道。
她说得语速不快,给了刘士坡足够的思考时间,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刘士坡对这个从京城来的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恐怕不是那么放心,毕竟只是结盟的关系,刘士坡怎么可能完全相信?这是想方设法要把帐目拿到手了。
刘士坡对她的话感到略有些惊讶,本来还想着如何能够让这个年轻人松口,把帐本拿过来,这么多年都从军粮和军饷中发财,此来皇后派个人来写帐,让他颇为不爽。
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倒是识时务,居然自己就交出来了,他很满意,嗯,这样也好,赵三的确是个机灵的,你也受伤了,好好养一养,一会儿找管家拿一些上好的金创药,本官这里别的没有,长年操练,受伤是常有的事,药多得是!
是,多谢大人。秦远施了礼道。
嗯,刘士坡脸上露出几分微笑,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一个婆子走进来说道:禀告大人,后院一切收拾妥当,您看
刘士坡脸上的笑意更浓,眼睛里的光芒闪动,但碍于秦远在这里,便按捺住说道:行了,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婆子转身走了,刘士坡的屁股也有些坐不住了。
秦远知道,这恐怕是后院的那个从后门进来的青楼女子安置好了来请,这婆子穿的衣服倒是总兵府的,看起来这女子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样堂而皇之,刘士坡的夫人就不管吗?
她心中纳闷,也知道自己此时该走,可是,吴大勇还没有来。
正在想着,刘士坡张嘴刚想让秦远退下,门外听到吴大勇一声笑,和管家一起带着几个亲兵进来,抬着两口箱子,刘士坡一见,眉眼间荡出几分喜气,美人重要,钱财也很重要。
摆了摆手让亲兵下去,秦远上前一步,把箱子打开,顿时光芒一片,第一只箱子里是金银,第二只箱子里是一些珠宝首饰和古玩字画,烛光下华光闪闪,逼得人眼睛都疼。
刘士坡微眯了眼睛,朗声一笑道:行,这些人还是上道儿。
秦远不动声色,指了指那箱子金银,说道:大人,您瞧,这箱子金银也就罢了,没有什么稀罕的,这箱子里的珠宝玉器和一些字画可是不多见,特别是其中有一幅仕女图,画得栩栩如生。
噢?刘士坡声音欢快,你小子还懂这些?也难怪,你是个文人,这些东西自然懂。
大人,您瞧,就是这幅。秦远说着,手一指一幅画轴。
刘士坡刚想要去拿,忽然看到一枝赤金镶嵌八宝的步摇,流光溢彩,当真漂亮,他的手一转方向,伸手拿了那支步摇说道:行了,这些东西都入库吧,本官还有事,你们收拾一下,也退下吧。
是。秦远眉头微微一皱,真是可惜!
二位大人,这边请吧。管家对他们二人说道。
刘士坡拿了那支步摇,转身急步去了后院,不用问也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秦远收回目光,对管家说道:管家,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你可否答应?
管家一愣,随即一笑,哟,秦大人说得哪里话?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便是。
秦远淡淡一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吩咐,只是有件事情,想请管家行个便,她的目光往箱子里那幅画上一扫,这幅仕女图能否挂在那里,代替那一幅?
管家转头望去,那面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得也算是不错,反正他是看不出来,不过为什么要换?
看到他脸上的疑惑之色,秦远低声说道:实不相瞒,这幅仕女图上的女子,乃是真人。
噢?管家怔了怔,随即便明白了,他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秦大人,您是聪明人啊。
秦远笑意淡淡,目光清亮,看不出什么别的神色,伸手拿起那幅画,轻轻展开,管家仔细一瞧,不由得在心中一叹,不得不说,这画中的女子长得真是美如天仙一般,果然是不同寻常,她眉若远山,眸若星光,站在那里怀抱琵琶,衣衫轻薄似云,裙摆下露出一双鞋尖儿,身后开着的花朵都瞬间失了颜色。
管家跟随刘士坡多年,自然明白刘士坡的脾性,如果他要是见了这幅画的女子,只怕是会宠到天上去,那个水仙儿姑娘他自然也见过,不过,那和这幅画中的女子是没得比的。
再说,水仙儿总归是青楼女子,每每来府中还要偷偷从后门进来,不敢光明正大的示人,这画中女子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大家小姐,绝非风尘中人。
他心里都是倾向于这位画中女子的。
敢问秦大人,这位女子是什么人呐?管家问道。
秦远理了理衣袖,轻声说道:这是我的一个表妹,自小命苦,父母早亡,年幼时我们府上便收留了她,眼看着年纪到了,上门提亲的人也不少,她的相貌管家也看到了,总不能委屈了她。您说是不是?
管家连连点头,是,是,秦大人说得极是。
他嘴里说是,心里却不以为然,不能委屈了她,送来总兵府就不是委屈了?刘士坡什么年纪,这个女子什么年纪?
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他说了算,人家自己愿意,干自己什么事?
所以秦远后面的话没有再说,意味已经十分明白。
管家心领神会,这事儿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不过就是挂副画,还能卖给秦远一个人情,说不定刘士坡见了一喜欢,更能给自己一个赏赐,于是,他便满口答应了。
秦远伸手拿起那幅画,走到那幅山水前,如此,在下就把这幅画换了。
秦大人,您放着让小的来,这事儿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
小事一桩,不必客气。秦远手指一挑,把原来那幅拿下来,递给管家说道:收好了。
管家伸手接过的功夫,她已经把那副仕女图挂了上去,屋子里烛光明亮,映着那画中女子愈发美艳,恍惚间如同仙子一般。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秦远对着发愣的管家说道。
好,好。管家回过神说。
吴大勇和秦远出了总兵府,吴大勇低声说道:恐怕要出事,那枝步摇,刘士坡应该是去拿给那个坐着马车来的青楼女子了。
嗯,不错。秦远点了点头,本来想让他碰那幅画的,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猴急,那支步摇在画下面,也沾上了少许,不过,若是今天晚上人戴在发间,估计明天也该出事了。
那要不要今天晚上杀他个措手不及?吴大勇问道。
不可,秦远摇头,断然否定道: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我们此次来并不是单纯的要杀了刘士坡,这一点不要忘记。
嗯。吴大勇点了点头,脸色却没有缓解。
秦远看着他,目光幽深,我们要做的,是缓解他那边的压力,不能让江南道成为他的威胁,杀刘士坡容易,可是杀了他,江南道的势力还在,还会安排人再替补过来,难道我们要一直留在这里杀吗?
吴大勇自然明白她所说的道理,可是,现在出现了意外,太过危险,主子的命令是,务必保护她的安全,现在这种情况早知道这个女人醒了就没有什么好事。
秦远沉默了片刻,会有办法的,明天看情况再说。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适图给他传书。否则后果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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