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泽终是拗不过夏韵秋,答应了给她配药,只是那药里竟加了生姜,浓浓的姜汁喝进去,胸口热辣辣的,让她更加的燥热起来,看着什么都不顺眼。
心中燥热难解,夏韵秋不停的在屋子里来回的走着,蒋芸捷恨不得会分身术,这样还能时时刻刻的守着她。
“小心,前面有桌子。”
蒋芸捷的话刚落,夏韵秋的胳膊就撞到了桌角,带着烦躁的怒气一下子冲了出来,“谁把这放了一张方桌?探出这么多作甚?”
蒋芸捷忙上前将桌子挪远了。
桌子挪走了,只剩下四个凳子摆在那,光秃秃的,她又踢了一脚凳子,“凳子放在屋子正中这不是添堵吗?”
蒋芸捷赶紧将凳子挪走。
总之,心乱看什么都烦。想出门透口气,还差点与陈胤撞上,吓得陈胤赶紧将她抱住,“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白天都吐了一天了,眼窝凹陷,满脸憔悴,似乎还有些怒气,她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怨他出去处理事情了没有陪她?
“谁要睡觉?这么热谁能睡得着?”夏韵秋气呼呼的推开陈胤,连声音都比平时高一些,脸颊微微泛红微红,体内的燥热似乎要压制不住了。
“热?”陈胤搓着冰凉的手看了看外面,寒风呜咽,天黑压压的,似乎是风雪要来了,他着急赶回来就想着让店家再添置个暖炉的,她不是向来怕冷吗?怎么今日如此反常?
“就是热,我要热死了!”夏韵秋不顾他的劝阻,硬要往外冲,陈胤哪里肯让她出去,万一伤了风可就麻烦了。
“你主子吃什么了这是?”陈胤抱住挣扎的夏韵秋,还不敢用力,生怕伤了她,好歹将门关上了。
“就是一碗……药膳。”蒋云捷不敢说出主子让白卿泽配止吐药的事,只得用药膳两个字来蒙混过关。
药膳都是白卿泽亲自去煎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唯一的可能就是,孕期性情大变,陈胤只能归咎于此。
于是,哄夏韵秋的时候就更加有耐心了,对夏韵秋是有求必应。
“我想回家,明天就走。”折腾累了,心里也没那么燥热了,夏韵秋开始与陈胤正常对话。
“可是你的身体……”陈胤有些犹豫,白天吐的那么厉害,晚上又这么折腾,这身体吃的消吗?
“我没事了,也不吐了,明天就走。”夏韵秋极其坚持。
陈胤只得妥协,“好好好,明天走,天一亮就走。”
“不许骗我。”
“不骗你。”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夏韵秋才闭上眼睛睡觉,很快就睡着了,陈胤伸了伸胳膊,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在她的身侧躺下,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忍不住失笑,有身孕的人变化都这么大吗?她都不像以前的她了。似乎比以前更依赖他了,这种感觉还不错,虽然有点伤神,他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了。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天刚蒙蒙亮夏韵秋就醒了,坐起身正要叫醒陈胤,陈胤自救醒了,自从京城出来与她一起,陈胤的觉就特别的浅,只要她稍稍有点动静他就能醒。
影卫都是受过训练的,陈胤一个指令下去,很快便收拾妥当,一行人轻装上阵出了客栈。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天才大亮,夏韵秋拉起帘子看着马车外的天空,心情格外的舒畅,踏上了回祁州城的路,她的心里才稍稍安慰下来,竟也不觉得冷了。
在马车上用过饭,白卿泽的药膳也送了过来,只是,那止吐的药膳,她再不敢全喝完,喝到一半就不敢再喝了。
陈胤不明就里,一个劲儿的劝她喝,“阿泽说了,你身子虚得好好补补,对孩子和你都好,再喝一点,这一碗你才喝了一半,药效达不到没效果的。”
夏韵秋紧紧的闭着嘴巴,接连的摇头,若是普通的药膳她倒是可以坚持喝下去,可是这个她不能喝的,再喝下去这个马车也装不下她了,她甚至怀疑白卿泽是故意的,在客栈的时候也没见他用这么大的碗来装,现在在马车上,什么都不方便了,他整这么一大碗过来,简直要命!
好在陈胤从不太勉强她,她坚持不喝他也就不劝了,低叹一声,“好吧,剩下的我喝了,等你饿了我再给你买。”从这到祁州城一路上不断的有小镇,倒是不担心会买不到。
说罢,陈胤端起碗一饮而尽,夏韵秋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闭上眼睛从缝里看他,这药昨晚把她折腾了个够呛,不会对陈胤有什么反应吧?
一路上夏韵秋都提心吊胆的,担心陈胤会识破,好在上天垂怜,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她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马车一路前行,走走停停,陈胤想法设法的给她买着各种的吃食,她倒也没觉得难受,也没有再吐,除了身上犯懒,其他倒也还好,陈胤放下心来,还是走一段就找个客栈停下来休息,天亮再出发。
这一日,大清早的赵风神色慌张的叫了陈胤出去,夏韵秋悄悄的躲在一边听了个清楚。
“军中传来消息,陈家军哗变了。”
陈家军三十多万人,一夜之间全部哗变,他作为主将却毫不知情,事情似乎不太对劲,陈胤的声音有些失态,“怎么个情况?”
“消息被封锁,详细情况并未打探到,我们的人只听到一点风声,皇上似乎有意要将陈家军打散,朝廷派出的刘将军羞辱了徐参将,引发了兄弟们的不满,起了冲突。”赵风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快吓傻了,陈家军跟随陈府祖孙三代南征北战多年,情同手足,公子为了保护陈府和陈家军一退再退,没想到朝廷还是不肯罢手,公子这一身的伤还没好呢就对陈家军下手了,简直欺人太甚!
陈胤摇了摇头,“打散陈家军是意料之中的事,之前也不是没有过,陈家军之所以走到今天靠的并不是编制,就算朝廷想要重编也不至于闹成这样,除非……”
“除非他们做了更过分的事。”赵风接话道,“陈家军什么样的苦都能吃,就是吃不了委屈。”
“一个人吃委屈容易,在一群人面前吃委屈难呐!”陈家军多年来同仇敌忾,可以容忍自己受委屈,却忍不了手足受辱,这一点是铠甲也是软肋,怕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你且前去探明情况再做打算。”军权已经交了出去,此时他若回京必然掀起轩然大波,平白的给陈家军添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只得派赵风悄悄前去联络一些陈家军的老人,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事关重大,赵风不敢懈怠,当即就带了几个手脚利落的火速的往军营的方向而去。
赵风走后,陈胤在外面站了好大一会儿,调整好了情绪才回了屋,夏韵秋笑着问他,“赵风有什么事情还得神神秘秘的跟你讲?我不能知道吗?”
陈胤怔住,转瞬就垂下眼眸,“没什么,只是一些琐事,就不让你听了心烦了,休息好了吗?凌霄已经去准备马车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启程。”
夏韵秋在心里低低的一叹,这么大的事情他都闭口不提,对她报喜不报忧,她心里哪能真的安稳?
他不说,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悄悄的命蒋芸捷给洛煜琴发了一封信,让他的人暗中协助赵风,务必将事情的伤害降到最低,陈家军是陈胤倾注了心血带出来的,少一个对他都是打击。
虽然朝堂的事情她不甚了解,却清楚的记得丞相曾说过的一句话,圣意难测,即便陈胤交出虎符,离开陈家军,未必就能全身而退。如今看来,被丞相说中了。
陈家军中有一大半是陈府的私军,朝廷想要顺利接管并不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他们安上一个承担不了的罪名,将几个主事的将军拿下,再将其余人打散,陈家军没了主心骨也就是一盘散沙了,到时候便会任他们拿捏。
现在,想要全都保住是不能了,能多保一个是一个吧。
“走吧,启程回家,我想祖母了,想快点见到她。”她很想跟陈胤说,她累了想要在这里多停一天,但是她知道,有她在,陈胤就放不开手脚,与其让他束手束脚的去做事,不如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踏踏实实的去处理那些棘手的事。
“好。我们走。”陈胤扶着她走出屋子,客栈门外,马车早就停在那里了。
陈胤虽然面上平静,什么都不说,夏韵秋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从上了马车,他就一直在处理事情,密报一封接一封的递过来,又一封接一封的递出去。
她也不打扰,就安静的窝在一旁,静静的陪着他,撑不住了就眯一会,醒了就看着他忙,偶尔也帮他研磨。
直到到达下一个落脚点,陈胤伏在桌旁的姿势就没变过,手中的笔不停的在密报上写写画画,马车走了多久他就忙了多久,一刻都不得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