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峰殿的比赛场,旌旗猎猎,迎风飞舞。
弟子们从大殿内渐次步入,带着浓重的仪式感,向过去挥手作别。
往昔,那些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的日子,都结束了,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要把握住每一分机会,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他们也都有感觉,从圣女来岐山后,岐山的风貌都变得不一样了,他们打心眼里喜欢这样的圣女,可以让他们走向更好的将来。
弟子们站好。
天长老带着另外三位长老分列两旁,圣女手执权杖缓步而来,每一步都踏在他们的心头上,奏响他们心里的乐章,让他们兴奋不已。
走上高台,夏韵秋俯视一众年轻的面孔,凛然之气油然而生。
“众位都是我天峰殿的精英弟子,今日一见,你们让我感受到了震撼人心的力量和焕然的新生,你们的努力都在你们的身上得到了印证,你们没有让我失望,跟我预想的一样,你们就是天峰殿最优秀的弟子!”
这番开场,一下子将弟子们的热情点燃,从来没有人当众夸他们是最棒的。
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是被四大阁踩着长的,所有的供给都是四大阁领完才轮到他们,被忽视冷落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得到了认可,还是圣女,他们最尊敬的圣女,叫他们如何不沸腾。
等他们发泄一番,夏韵秋继续道,“今日你们站在了这里,我就是想告诉你们,在这个拳头说话的地方,唯有变强大才会赢得更多的尊重,你们认同吗?”
“认同!认同!”
弟子们齐声高呼,每个人的心里都涌动着满满的力量,那些苦的快要崩溃的日子,在这一刻得到释然。
“好,既然大家都认同,那就说明我们是一伙的,是志同道合的,对吗?”
“对!我们跟圣女是一伙的!”
这么接地气的话,将弟子们逗乐了,想起前任圣女的威严,他们还心有余悸,新圣女的调调,他们很是喜欢呢。
四大长老被夏韵秋的这波神操作整蒙了,只是让她在比试前训个话,怎么就整成一伙了呢?
感觉跟进了土匪窝一样!
“好,既然是一伙的,那我问你们,你们都听谁的?祖宗的?还是听我的?还是听你们自己的?”这句话问的很沉重,到底是听祖宗的,还是听圣女的,这个问法让他们很是迷惑,圣女不是听祖宗的吗?拿他们听圣女的,跟听祖宗的有何区别呢?
四大长老也蒙了,这又是唱哪出?
圣女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他们真是心惊胆战的很呢,每一个字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场下一片寂然。
夏韵秋也不着急,就这么站在原地,等候他们的回答,一阵风吹来,将她身后的披风鼓动起来,喝着旌旗飒飒作响,更添几分英气。
四大长老也纷纷看向场下,不知道弟子们接下来的回答会是怎样的,却隐隐觉得,今日之后,岐山的历史或将改写。
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
偌大的赛场,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声音。
从弟子们凝重的脸上便可看出,他们是有在认真思考的,蒋芸捷默默的替夏韵秋捏了把汗,若是弟子们中有捣乱的,这一出不就白唱了吗?
夏韵秋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轻松,相比弟子们信口承诺的,这般经过深思熟虑的,才更加靠谱。
良久,人群中忽然有一声呐喊,“圣女让我得到了新生,我听圣女的,愿誓死追随圣女!”
此言一出,弟子们纷纷喊道,“愿此生只追随圣女一人,我们听圣女的!”
夏韵秋握紧权杖,澄澈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充满活力的脸,沉声道,“好!我收下你们的承诺,也比将承诺于你们的承诺,让你们变成更优秀的自己,能做到吗?”
“能!能!能!”
弟子们发出内心的嘶吼,这一刻,禁锢的心才得到真正的释放。
蒋芸捷松了一口气,四大长老们却眉头紧蹙,不知道圣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有一点却明确,这一群他们精心调教的弟子,从今往后,就是圣女的人了。
颇有种,自己精心种的菜被人摘了的感觉。
夏韵秋会心地一笑,挥手示意,“现在比试开始,你们都是我最爱的弟子,切记点到为止,不可伤了和气,情意第一,比赛第二,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弟子们真是越来越爱圣女这诙谐的调调,给他们枯燥的修炼之路增加了不少的趣味。
夏韵秋落座,端起茶盏,悠悠的品了一口,赞赏的目光看着他们比试,有种自家孩子怎么看怎么顺眼的感觉,天峰殿主峰,从今日起,要崛起了!
这场比试,是他们有史以来最和气,最轻松的一场比试,很快选出了四个人,由四大长老亲自训练,其他弟子则每七天都要向圣女展示功力,进步最大的,会奖励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此举,极大的激发了他们的积极性,一时间,天峰殿的势头超过了四大阁。
四大阁的弟子闻言,纷纷不屑,这种挠痒痒的比试能练出什么好功夫来,都是些花拳绣腿,上不得台面。
洛煜琴却陷入了沉思,坐在听雨阁的屋顶上,看着天峰殿的弟子们日复一日的训练,渐渐有了些头绪,天峰殿的弟子向来被四大阁欺压惯了,早就破罐子破摔,最开始的时候,认可比任何形式的鼓励都要有力量,只要他们能唤醒心底深处的自我,重拾信心,离成功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不得不说,夏韵秋在驭人方面,还是挺有一首的。
西陵,祁州城,陈府。
陈胤看着影卫发来的消息,忍不住乐了,能敢这般操练的,除了她,也没有别人了,她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不知道是怎么想出来的。
“传信给他们,让厨房多做点好吃的给她,这么辛苦,可千万别给饿瘦了,瘦一分拿你们试问。”
训练都是四大长老的事,夫人也就只是动了下嘴皮子,哪里辛苦了,辛苦的分明是他们好吧?
每日费尽心思的记录夫人的一举一动,还得时刻保持练习,信鸽都累瘦三只了。
赵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是!”
陈胤抬眼看他,责问道,“你小子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雷厉风行的劲都去哪了?”
“边关传来消息,老将军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太好,具体什么情况,那边也说不清楚,只说让公子去一趟。”赵风没敢让老夫人知道,也怕公子伤心,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为何不早说?”陈胤忽地站起来,眉头结满冰霜。
“刚得到的消息……”赵风继续道,“属下已经派人去寻白公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
自东周一别,陈胤也许久没有白卿泽的消息了,那次匆忙一别,估计这家伙心里还有怨气,只是情势危急,还得赶紧找到他要紧。
“传信给蒋芸捷,她或许能知道。”所有的眼线都撒出去找,未必敌得过他们之间的秘密联系,“收拾下行礼,明日一早我们启程。”
祖父年事已高,又常年待在边疆,身体亏损严重,他早就劝过祖父跟皇上递折子,祖父总是不愿意回来,更不愿意让皇上为难,或许,只有这样,他心里的愧疚才会少一些。
“是!”
“祖母那边先瞒着,什么事等回来再说。”
“是!”赵风一脸凝重的出去安排了。
烛光下,陈胤的脸越发的冷峭,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自从父母离开,他似乎看淡了生死,但真当祖父病重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心口像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若不是担忧祖母多想,今夜他就该启程的。
蒋芸捷收到信,先写信给白卿泽,接着便告诉了夏韵秋。
“陈老将军病重?”
嫁入陈家那么多年,她也只见过陈老将军一面,匆匆一别,他就又回了边疆,那个精神矍铄,眼里心里只有家国的老人,还是败给了岁月。
“陈胤对他祖父的感情不同于旁人,他自小就是祖父祖母带大的,祖父就是他心里的一座山,如今他祖父病重,他的心里一定不好过,芸婕,收拾行李,我们也去一趟北疆。”
“是!”蒋芸捷领命,却又担忧,“岐山这边怎么办?”
“岐山由四大长老和四大阁主们守着,不会有事,另外,我写封信你送到听雨阁,必要时可由洛煜琴代为掌管岐山事宜。”
“好!”
夏韵秋提起笔,飞快地在纸上写着,待墨迹干了,折起来递给蒋芸捷,他很快消失在了房门口。
夜色深深,星缘际会,一切都在朝着他们不知道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