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般,在夜幕下,向皇宫的方向涌去。
宫内得到消息,一时间竟辨不出是何人指使,他们打折保护皇上清君侧的口号,棋子也是好几面,一看就不是同一支队伍,但气势却所差无几。
几个皇子瞬间慌了,纷纷去找自己的心腹商议对策。
大军很快逼近宫门口,清君侧的口号振聋发聩,胆小的皇子在明晃晃的金戈铁马前早已溃不成军,丝毫没有先前内斗时的勇气。
“一群没用的废物!”大皇子站了出来,“事到如今,横竖都是死,不如拼力一搏,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外面的才是我们真正的对手。”
几位皇子深以为然,“听皇兄的!”
共识达成,各自分工,守好宫门全力一搏。
大队人马集结完毕,却没有着急攻城,而是在宫门口停了下来,为首的那一人对着高高的城墙喊话,“打开城门,乖乖投降,可以饶尔等不死,否则,定要将尔等碎尸万段!”
三皇子站在城墙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腿都发软,事已至此却没有后退的余地,只得硬着头皮命令众人,“一定要守好宫门,千万不能将他们放进来,他们才是真的要谋反。”
外面的人接连喊话三次,宫里的人都没有回应,天渐渐的黑了,黑色的天幕上一声脆响,一缕漂亮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宫门口的人终于发动起了进攻。
这一夜,成为西陵历史上的转折点,为后来西陵的发展走向埋下了伏笔。
粗壮的滚木被几个士兵合力抱住,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宫门,发出低闷的重响,扣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城墙边,箭雨中,不畏生死的将士们,竖起一架又一架长梯,无数的士兵涌了上去,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继续上……
皇宫四周连连告急。
宫内本就人手不够,根本不足以抵御外面的进攻。
禁卫军因为统领被关进天牢群龙无首,这下也回过味来了,将围住皇上寝宫的将士们杀死,护送着皇上往外走。
“去东宫!”
他总是放心不下那个他最爱的儿子,虽然有些软弱,品性却是纯良,都是他一念之差害了他,若是早早的给他封地,让他远离了京都,也不用遭受这般欺辱了。
大皇子得知消息后,赶忙前去拦截,父子两个在东宫的门口相遇。
“竖子!”西陵皇气的浑身发抖,“你身为长子不为弟弟们做表率,反倒带着他们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可知错?”
大皇子双手抱拳,悲愤的眼中满含热泪,“长子?父皇这时候想起我这个长子来了,从小到大,您的眼中除了太子,可曾真的怜惜过我们?”
他是嫡长子啊,可是父皇却从未正眼看过他。
小时候他不懂,每天眼巴巴的盼着父皇下朝,迈着小腿跑向父皇,想要父皇陪他玩,父皇总是责令侍女不该让他乱跑,然后命侍女将他带回书房温书习字。
他曾哭过,母后劝慰他,父皇那是对他寄予厚望,只要他好好学,父皇就会很开心。
他信以为真,每日更加的勤奋,窗外弟弟们的欢笑声都不曾影响过他,那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要得到父皇的夸奖和认可,那个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终于有一日,他写的文章被太傅夸奖,他兴冲冲的拿着写好的文章去找父皇,想要跟他分享,可是,父皇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扔在旁边,笑容满面的去逗太子了。
那是他曾日夜渴盼的目光和笑容,从未落在过他的身上,却独宠太子。
那一刻,纯真的心里有了裂隙,一股莫名的情绪从裂隙里涌进来,盘绕他的心头。
后来,他明白了,那是嫉妒,是愤恨,是不甘,更是不懂,为何他苦苦努力都不得的东西,别人轻易的就能得到,要知道他可是嫡长子啊,是皇后和皇上的亲生儿子!
那个人不过是一个妃子生的孩子,论身份与他差的何止千里?
可是,父皇的眼中似乎只有太子算是儿子,所有的柔情都给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
他的委屈和隐忍不断地挤压,终于在一次,他的玩具被太子抢走后爆发,他将太子推进了湖里,那一刻父皇暴怒,罚他吊起来,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放进水里浸泡,母后跪在父皇寝宫门口,不停的磕头为她求饶,父皇都不为所动,严令任何人都不得徇私,他就这样吊起来放下去,吊起来放下去,如此往返,直到太子醒了才叫人放他下来。
那一天,母后的颜面尽失,他作为嫡长子的尊严也被碾的粉碎。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不再对父皇抱有一丝幻想,更加刻苦的努力,想要取而代之,让天下人明白,他才是皇室正统,那个人只不过是身份卑贱的妃子所生,永远都比不上他。
天不随人愿,他这一路走来,经历了比别人更多的挫折和磨难,父皇察觉了他的意图,更是暗中打压他母后的势力,为了让他孤立无援,不惜对母后出手,以后宫干政为由将她打入冷宫,他不得不斩断了羽翼,祈求父皇饶了母后,母后这才保住了后位,父皇却再也没踏入过母后的寝宫一步。
他们母子像被抛弃了一般,直到母后去世前,才将一枚令牌交给他,是他母族的影卫,必要时会乎他周全,他那里需要周全,他要的是全力一搏,厚积薄发。
于是,在父皇平衡陈胤和蒙逖的势力时,他暗中蓄力,等待时机。
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他便带人围了宫,其他皇子也伺机而入,宫内的局势一时间成了僵局,无奈之下,他只得兵行险着,卸掉了陈胤的兵权,将陈家军打散,蒙逖又重伤不起,这样他再找机会伺候父皇殡天,登上皇位。
人算不如天算,他终究下不去手,一招心不忍,满盘皆输。
宫外,也不知道是谁想篡夺皇位,大举进攻,宫内,无人指挥的禁卫军竟带着父皇冲了出来,他的布局差点功亏一篑。
“朕对你严苛些,你就要谋权篡位取朕性命吗?”这个位子岂是这么好做?当权者有当权者的无奈和悲哀,他承认是因为皇后的原因迁怒他,不喜欢他,一看到他就想到皇后谋害的那些个皇嗣,对他根本就疼爱不起来,却不曾想竟是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邪恶的种子,让他今日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儿臣若要取父皇性命何须等到今日?儿臣只是不懂,父皇为何疼爱他们,从未给过儿臣一个笑脸,儿臣拼了命的做事,就是想要证明给父皇看,你最厌恶的儿子并不差!”大皇子忽然情绪失控,满脸泪痕的控诉,“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你从来就不放在心上,是你击碎了我所有的骄傲和自尊,是你毁了我一生!”
宫门已被攻破,黑压压的势力鱼贯而入,皇子们的兵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在这群常年征战沙场的铮铮铁骨前就跟文弱书生没什么区别,他们很快被打退。
喊杀声越来越近。
西陵皇指着大皇子怒骂,“竖子,还不快伏罪认错?”或许,他可保他一命,哪怕是流放或者终生拘禁,也好过葬送性命。
“不,儿臣不会输,儿臣从来就没输过!”大皇子怒吼着硬闯东宫。
西陵皇大惊,“拦住他,莫要让他伤了太子!”
大皇子早已杀红了眼,失去了理智,禁卫军们不敢留余地,只得拼力厮杀,大皇子受伤多处,却丝毫未觉,仍旧拼力往前冲,他的脑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不能让父皇瞧不起他,他有能力做一个让父皇骄傲的儿子!
影卫们赶到,护着大皇子与禁卫军展开了厮杀。
终究寡不敌众,被尽数斩杀,大皇子也被流箭射中,当场身亡。
西陵皇受不得刺激,吐血倒地,一病不起。
蒙逖骑着马进了宫,将一众皇子绑在了西陵皇的寝宫门前,跪在地上,等待西陵皇的发落。
“可寻到太子了?”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追云摇了摇头,“太子并不在东宫,东宫里的那个不过是替身。”
“怎么会?”蒙逖不解,皇上都被软禁,太子并不是个深谋远虑之人,在众皇子的眼皮子底下唱这一出金蝉脱壳并不容易,他是怎么做的到的?除非有人帮他。
果然,陈胤一马当先的走了过来,身后正是东宫正主,太子殿下。
“你倒是会捡现成的!”蒙逖冷冷的看着他,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满是嘲弄。
陈胤无奈的叹口气,“没办法啊,我光杆司令一个,就是想冲进来帮你也是有心无力,只得先救下太子殿下再说,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小王爷已经打赢了这场仗。”
蒙逖转过脸不看他,心里的怒火一拱一拱的,是他疏忽了,竟没想到禁足中的陈胤还能有这神来之笔,他竟救了太子,偏偏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