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幺很快将马牵了过来,夏韵秋翻身上马,趴在马背上昏昏欲睡,两只眼睛眼皮直打架,都快睁不开了。
小幺见状,怕她掉下来,竟也利落的跳上马背,动作娴熟的将她圈在怀里,惊的夏韵秋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挥手将他的胳膊打开,“你放肆!胆敢对我无礼?”
小幺听话的将胳膊放下,双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夏韵秋看明白了,他是担心她掉下去才会扶住她。
道理是没错,她总觉得有些欠妥当。
毕竟,他是见过她穿女装的,总是有些唐突之意,但见他眉宇清明,不像有非分之想的人,她便让她下了马,牵着她回了客栈。
蒋芸捷已经将账目整理好,每家根据采摘的黄梅果的多少,分取不同的银钱。
夏韵秋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就倒在床上睡着了,蒋芸捷知道她累坏了,昨夜做那个酿酒车,一晚没睡,又忙了一天,便帮她脱掉鞋子,盖好被子,轻轻的关上了门。
小幺缓缓的从帘后走出来,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冷漠俊逸的脸,静静的坐在了夏韵秋的床榻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轻轻的拿起她的手,将药倒在她掌心的血泡上,疼的夏韵秋打了个寒战。
陈胤慌忙将人皮面具戴上,转过脸发现,她根本没醒,这才松了口气,轻轻的刮了下她的鼻尖,笑着摇了摇头,能把天阙阁的锻造武器的秘术用来打造酿酒车的人,除了她也没有人能想得到了。
不知厉音尘得到消息会不会气的吐血?
“陈胤,你个混蛋……”夏韵秋梦呓着翻了个身,再次惊的陈胤石化在原地。
哪怕他现在顶着小幺的脸,面对她探究的眼神,他总是会有些底气不足。
陈胤就这么脊背僵直的站着,直到身后传来匀称的呼吸声,他才飞快的从窗户跳了出去,这丫头也太磨人了,睡着觉都在骂他,再待下去,他会抓狂。
第二天,夏韵秋醒来,看着手,有些懵,掌心虽然还有些红,鼓起来的血泡消了,摸上去虽然有些厚,倒是不疼了。
昨天累的太狠,她都没有力气涂药,蒋芸捷也没发现,睡了一觉竟然自己好了吗?
太奇怪了。
蒋芸捷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见她木然的坐在床上,以为她是累的,心疼的看着她,“主子这又是何苦呢?我们赚钱的方式有很多种,这么累的不做也罢。”
“我哪是为了钱,是为了那些果农啊,你想若是这一季的果子不能换钱,他们今年剩下的日子要怎么熬,那么多人呢!”她也是有私心的,虽然钥哥哥只是一个闲散王爷,这些百姓终归是南梁的百姓,也是他的百姓,她帮他们也是在帮钥哥哥了。
蒋芸捷直到主子面冷心热,也不再相劝,苦是苦了些,倒也是只得的。
“果农们将果肉捣成汁装坛了,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封口,客栈的伙计小幺驾着马车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怎么这么早?”
“哪里早了,都日上三竿了。”
“拿你怎么不叫我?”夏韵秋胡乱的套上鞋子和衣服,擦了把脸就往外走,胡子差点忘了,又折身回去贴胡子,风风火火的样子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是祁州城的首富,还计划着将店面拓展到全西陵乃至整个中原呢?
果园里,果农们分工有序的做着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今天是发钱的日子,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愉悦的事情了。
夏韵秋跟艳阳楼签订的契约是银钱日结,就是为了让这些果农们每天听到数钱的声音,她苦过,所以太知道没钱的时候有多难了,更知道数钱的声音对一个曾濒临绝境的人是多么大的激励。
“大家都排好队,挨个来蒋先生这里领,不要着急,都能领到啊。”夏韵秋扯着嗓子喊出一句,人群便安静下来,规规矩矩的排起了长龙。
陈胤站在一边,看着一身男装的夏韵秋,正意气风发的指挥着大家,目光中的赞赏,再也掩饰不住,这才是他的韵儿,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纯粹。
每一个过来领钱的果农,都不住的向夏韵秋道谢,若不是她,他们这些果子就要烂在树上了,还得面临着饿肚子的窘境,这下好了,果子的问题都解决了,他们还拿到了钱,总算可以安稳的撑下去了。
夏韵秋连连摆手,“大家要谢的话,就谢钥王爷吧,他心系百姓,特别能体恤民生疾苦,我也只是跑跑腿,总算没有辜负钥王爷的一片苦心。”
大家一听是钥王爷派人来帮他们,当即对着京都的方向磕起了头,感激之词不绝于耳。
陈胤却冷了视线,原来,她做的这一切,竟是为了宋君钥!
她为了做酿酒车可以整夜不睡,甚至弄伤自己,他还以为她是为了银子,没想到竟是为了帮宋君钥!
宋君钥正处在夺储之争的漩涡,此举无疑是帮他拉拢了人气。
她为他想的可真周到呐!
发完钱,夏韵秋将丹药放进每坛黄梅果汁液中,再命人冰镇起来,今日的货算是备齐了。
看着坛子被搬上马车,夏韵秋拍了拍手,唤他,“小幺,可以出发了,蒋先生会跟你一起送过去,出发吧!”
陈胤坐在轩辕上,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不等蒋芸捷上车就驾着马车离开了。
夏韵秋无奈的摇头,“这个小幺也真是可怜,话不会说,耳朵也不好使,你自己骑马吧。”
蒋芸捷无奈之下只得另外起了马跟了上去。
天黑的时候,蒋芸捷带着银子回来了,夏韵秋早已将账目分好,与蒋芸捷一道用完饭,看天色还不是太晚,便拉着她出去逛。
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碰到小幺驾着马车回来,夏韵秋便招呼他,“一起出去玩吧?”
小幺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开了,弄得夏韵秋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的背影问蒋芸捷,“我得罪他了?”
“管他呢!有可能是还没用晚饭,没有心情出去逛吧。”蒋芸捷想了想说,“也有可能是挨训了心情不好吧?”
“掌柜的训他?”
“对。我也只是依稀听到了声音,没听清具体缘由。”
“难怪呢!”夏韵秋看了一眼小幺离开的方向,“我们走吧,再晚了就不好玩了。”
虽然这只是个无名小镇,这里晚上的街道还是相当热闹,卖东西的,买东西的,交错其中,构成了最美的烟火气。
夏韵秋挑了一支墨玉簪子,简单素净,又不是沉敛,于数十支簪子中一眼相中了它,很是喜欢便买了下来。
蒋芸捷默默的付了银子,这是一支男士的簪子,不知道主子想要送给谁呢?
一路上,夏韵秋都在把玩那支簪子,似乎没了买其他东西的**,直到转角有个卖烧饼的,那香味惹的她一下子就跑了过去,“老板,来三个,装三个袋子。”
蒋芸捷再次疑惑的看着她,三个?不是刚用了晚饭吗?买这么多吃的下吗?
三个热气腾腾的烧饼装好,夏韵秋也只是闻了一下,便收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
“好!”蒋芸捷将银子递给烧饼老板,快步跟上她,欲言又止。
夏韵秋停住脚步,笑了,“好奇就问呗,憋着难受不?你不就是好奇我怎么买烧饼吗?当然是给小幺的,他不是还没吃饭吗?”
“我们都逛这么久了,等回去,他肯定吃了吧?”又没说给他买吃的,他还能干等着不成?
“他就是吃饱了,我也得让他塞下去!”夏韵秋捏着热腾腾烧饼,想起他那疏离的一瞥,就很不爽。
回到客栈,小幺正在洗马,算算时间,他应该没有吃饭,夏韵秋示意蒋芸捷先上楼,她便带着烧饼走了过来,“喏,给你的,听说你没吃晚饭,刚巧碰到就给你带回来了。”
小幺头也不抬,晃了晃手,又指指旁边的箱子,示意她放下就可以走了。
夏韵秋的执拗劲也上来了,她可怜他,好心买了东西给他吃,他还敢甩脸子给她看,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是吧?
她一脚将盛着水的木桶踢倒,假装不小心伤了脚,“哎哟”一声蹲在地上,抱着脚直吸气。
小幺扔了刷子,连忙过来,想扶着她坐下帮她看下脚。
夏韵秋故意猛地起身,将他撞倒在地,整洁的粗布衣衫登时湿了一大片,小幺半躺在地上直瞪她,眼里却是吃惊多些,半分怒气都没有。
反倒让夏韵秋有种欺负老实人的感觉。
小幺也不起身,就那么坐在泥水里看着夏韵秋。
夏韵秋低低的叹了口气,伸出手,“起来换身衣服再吃吧,马洗的够干净了,再洗就秃了。”
小幺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抓住了她伸出的手,然而,他太重,她本就没站稳,又加上地上湿滑,两个人就这么直直的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