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
叫她不愿意说,掌事姑姑也便不再问,领着她往房中走去。
很快验明正身,掌事姑姑因为她身份特殊,单独给了她一个房间休息等候,慕容如茵谢过掌事姑姑,心如死灰的往房间走去。
门一打开,第一眼看到了昌宁王,慕容如茵顿住脚步僵在原地,“王爷你……”
昌宁王冰冷的视线扫过她的脸,唇边掀起一抹冷笑,“原来,你也跟那些女子一样,都如此爱慕权势!”
心口泛起苦涩,慕容如茵一下红了眼圈,“王爷在乎如茵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昌宁王张了张嘴,一转身,背对着她,“你都是要入宫伴驾的人了,本王在意与不在意有何意义?”
慕容如茵退后一步,泪水潸然而下,昌宁王轻飘飘的话,在她听来却字字诛心,他竟这般期望她入宫伴驾吗?
“若是我在意呢?”
昌宁王倏的转身,满目怒气,“你若在意,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难道不知,这场选秀是为皇爷爷准备的?”
“我当然知道!”慕容如茵任由泪水在脸上滂沱,一字一句,声声控诉,“是我一厢情愿,明知没有答复,还是在得知父亲要将我许配人家的时候,送信去昌宁王府,又义无反顾的跑到临城参加选秀,只为见你一面,如今见到了,还不如不见,至少我可以安慰自己,你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至少有个念想可以陪着她熬过宫里的漫长岁月,现在,这一切都被他打破了!
“你……”怎的如此糊涂!
昌宁王暗暗的握紧拳头,他之所以不敢言明,只是因为皇爷爷忌惮皇室与朝臣勾结,皇爷爷瞩目的王妃人选并不是慕容家的女儿,他怕给不了她幸福,所以,一直在逃避,她竟跑到临城,用这样的方式逼他!
“慕容如茵,你当真以为本王会为了你放弃大好的前程吗?”
慕容如茵瘫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
昌宁王深深的闭上了眼睛,终是负袖离去,却在经过她身侧的时候,被她的小手用力的握住了衣襟,“王爷可曾有一刻对如茵动过心?”
“不曾!”昌宁王抽出她手里的衣襟,大步的往外走。
慕容如茵轻轻的抬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胸口用力的扎了下去,一声闷哼从嘴中溢出,终是挡住了他即将迈出去的脚步。
昌宁王听到动静,飞快地转身,看到鲜血染红了她的华服,那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就在他的眼前软软的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如茵!”他抱住她,那一刻深藏在心底的情感再也无法掩饰,胸口的钝痛不断地提醒着他,他爱眼前的这个女子,他不想失去她!
“本王命令你不准死!”带着痛苦压抑的低吼,惊醒了昏迷中的慕容如茵,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泪水滚落,滴到了他的手背上,滚烫滚烫。
“王爷……今日我是不是很美?”
昌宁王握住她的手,轻轻的颤抖,“美,今日是本王见过的最美的一次。”
“那王爷可会记得如茵?”生不能得到他的心,若死后能让他念着,也足够了!
“你不会死的,本王不会让你死,本王这就去唤御医!”
昌宁王欲要起身,被慕容如茵拉住,“不要去,会影响王爷的声誉,待选秀女与王爷之间传出什么都有口难辨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你若不在了,本王要这该死的名声有何用?”
“不要去,有王爷这句话,如茵死而无憾了!”慕容如茵终于听到了做梦都想听到的话,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滴到洁白的华服上染成了大朵的红色,像极了凄美的蔷薇。
昌宁王此时什么都顾不了,只知道,他想让她好好的活着,“你在这等着,本王去叫御医!”
“站住!”夏韵秋躲在屋子里,实在看不下去了,没忍住,现身拦住了昌宁王。
看着突然出现的夏韵秋,昌宁王死死的盯着她,眼中蓄满杀机,“你怎么会在这?”
“还真的是你啊!”夏韵秋笑道,“昌宁王果然是关心则乱,对于第一次见到的人,第一句不是问我是谁,反而问我为何在这,此地无银三百两呐!那晚潜进别院警告我的人也是你吧?”
慕容如茵见到她没死,没有一丝愧疚,反倒有如释负重的感觉,“还好你没死,不然我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难辞其罪了!”
“我要感谢慕容小姐的不杀之恩呢,还是要感谢你让我看清楚了什么叫白眼狼呢?”夏韵秋冷冷的看着她,心底的柔软寸寸变硬,“为了不让事情败露,竟连毫不相干的人都要杀,你可真下得去手!”
慕容如茵摇了摇头,泪水滚滚而下,“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可是,我更不想因此牵连昌宁王,所以才……”
“不想他受牵连就要置我于死地吗?慕容如茵,你的爱也不过如此!”夏韵秋正视昌宁王,目光锐利澄澈,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将昌宁王摄住,“还有你,不让我参与她的事,就是因为你知道我是谁,知道她不是我的对手,怕我伤了她,不是吗?明明郎有情妾有意,却偏生搞出如此闹剧,你们真当东周的律法是儿戏吗?”
“姑娘,是我对不起你,我已是将死之人,看在我时日无多的份上,还请忘了这一切,远远的离开,昌宁王必不会与你为难的,对不对?”慕容如茵爬过来,握住昌宁王的手恳求道,“她们是无辜的,这件事是我任性妄为,与她们无关,还望王爷高抬贵手,饶她们一命吧,就当是我最后的请求了。”
昌宁王怔怔的看着夏韵秋,眼中的杀气褪去,慢慢的俯身将慕容如茵抱在怀里,低声道,“真是个傻瓜!自己都顾不了了还管她人死活,今生是我负你,来生只愿我没有生在帝王家,再不相负!”
慕容如茵满足的合上了眼,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打湿了鬓角的一缕碎发。
“如茵……”昌宁王悲不能胜,用力的抱住她,眼眶酸涩肿胀,原来,失去竟是这般苦涩!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夏韵秋冷冷的看着昌宁王,“她为了你们的感情可以放下身段,殚精竭虑,用尽所有筹谋,甚至不惜以死明志,昌宁王又为她做过什么?”
“圣女想说什么?也要本王为她殉葬吗?”昌宁王很快恢复了平静,从小就被教导喜怒不得行于色,他早就学会了掩饰内心的情绪,即便有时候无法自持,也会很快调整过来,他从不允许自己沉溺于任何事情里面,感情亦然。
纵然他心疼的要碎掉,面上也要保持与身份匹配的威严。
夏韵秋很是看不惯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嘲讽道,“昌宁王是不敢吗?”
昌宁王淡淡的看着她,面上波澜不惊,“并非所有事都可以一死这么简单,世间还有远比死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圣女该比本王更懂才是!”
“我不想懂,也不屑懂,你们口中所谓的大局为重不过是为自己的凉薄找借口而已。你们根本就是爱慕权势大于一切,而女子如衣服可以随时牺牲和抛弃不是吗?”
夏韵秋犀利的言语,夹杂着莫名的怒气,就这样发在了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身上,毫无道理可言,昌宁王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而怒目相向,反唇相讥,“圣女又高尚在哪里?你不也是为了自由,逼迫洛煜琴成婚生子吗?将心比心,你不喜欢做的事情,别人又凭什么来做?你不愿意牺牲的事,为何要殃及别人的后辈?”
昌宁王的话像一柄锋利的刀戳到了夏韵秋的心口窝子,她自以为很隐秘很迂回的方法竟是这么的不堪一击,眼前这个分明很陌生的人,对她的事情似乎了如指掌,那看似冷漠的不问世事的外表下,究竟有多少筹谋还未可知。
就像传闻中的那样,东周皇对他的偏爱是有原因的。
或许,他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你赢了。”夏韵秋呼出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这是青云阁的丹药,给她喂下去,可吊住她最后一口气,至于能不能救活,怎么救,那就要看昌宁王了。”
昌宁王接过瓷瓶,打开,却没立即给慕容如茵喂下去。
“她已经这样了,你觉得我有必要害她吗?”夏韵秋明白他的顾虑,毕竟慕容如茵曾想着要杀死她,而昌宁王刚刚的怒怼,她实在是没有理由出手相助的。
昌宁王想了想,将丹药给慕容如茵喂了下去。
“多谢!”
“我不是为你,也不是为她,只是不想有情人阴阳相隔而已。”夏韵秋言罢,拉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昌宁王低低的声音,“皇爷爷年事已高,唯一惦念的只有你,等你心结打开可否多去看看他?”
“昌宁王不要得寸进尺,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