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玺闻言也是一愣。
她上午才审完的人,傍晚就被杀了?
“谁让你来的?”
云玺还没来得及出声,言喻就已放下了碗筷,朝这边来了。
那人虽不知面前布衣打扮的男子是谁,却也还是尽职地答道:“是卑职在天牢里头的兄弟将消息告知了卑职,卑职这才赶来……”
“一派胡言!”言喻嗤笑出声,一语道破其中蹊跷,“殿下此行,无人知晓,你只身一人,是如何找到殿下的?”
云玺眼看着酒楼里头的食客都看向了大门这边,稍作思量,便让言喻押着这人,即刻往别院里去。
脚步飞快。
直到听见店小二在后头哭着喊着,骂着吃霸王餐的人天打雷劈,云玺才回去塞了锭碎银子到他手中,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殿下,殿下饶了小的吧……”
“再吵,本宫割了你的舌头!”
云玺看周围之人纷纷侧目,甚至好像还有人想要路见不平地上来劝说,眉头一蹙,凑在那人面前,凶神恶煞地威胁道。
兴许是云玺的那张脸太有威慑性,那名禁军顿时闭了嘴。
他没杀人、没放火,还想要好好地活下去。
回到了别院,云玺也没多审问,把人往柴房里一关,便不打算管了。
还真有几分兑现承诺的意思。
言喻沉默地看着云玺的这一系列举动,终是没忍住,开口便道:“殿下不必如此。”
虽说令尹一干乱臣贼子本就该死,可要死也该死在定罪之后,死在断头台上。而今如此草率地死在了牢狱之中,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嗅到事件背后的阴谋的味道啊。
“不了。我要是再问下去,牵扯出来的事情,就更多了。”
云玺面色平静,拍了拍手就要回院子里。
甚至没有多看言喻一眼。
令尹知道一个大秘密。
这个秘密会牵扯到楚国王室正统血脉。
而言喻,似乎也是隐隐约约知道这个秘密的存在的。
这样一来,似乎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她不想接受这个所谓的“解释”。
真相之下,未必是光明坦途,也有可能是鲜血淋漓。
她宁可不要。
————
王宫宫门落了钥。
罗乔终究没能等来他要等的人。
“国君,回去吧。”
一名内侍将大氅披在罗乔身上,低声劝道。
“好。”
没等到,说不定就安全了呢?
罗乔刚转了身,便听见身后一阵风声呼啸而过。
下一瞬,便眼睁睁地看见宫门的侍卫和自己的内侍都倒在了地上。
目之所及,只有他自己尚且站着。
罗乔眉眼微寒,冷眼看着风吹来的方向,沉声道:“不知阁下夤夜造访,有何贵干?”
夜色中,有身穿夜行衣的身影缓缓走出,轻笑道:“国公真是好眼力,竟能看破我等的位置。”
身影纤长,声音娇柔,竟是一个年轻女子!
“人是你们杀的?”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罗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乌夜姑娘,”罗乔没有半分“见故人”的欢欣,冷声问道,“在本王即位之日,在天牢之中大开杀戒,不知所为何故?”
乌夜轻笑一声,面纱之下,眉目清冷:“倘若我不杀了他们,国君,你猜猜你这王位,坐不坐的热?”
她甚至都不想用“坐不坐得稳”来描述。
罗乔面色微僵,却仍强自镇定地嗤笑出声:“你尽管放心,本王自不会让你们这些日子卖给本王的消息打了水漂的!只是如今你们做的这事儿……”
他冷笑瞥了面前的两个人一眼,哼道:“一来,实在招摇;二来,也太不将本王放在眼里了吧?”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入天牢如入无人之境,杀人放火,胡作非为!
这何止是在打他的脸啊?
这是把他整个脑门儿摁在地上碾了!
“国君还是不要急着动气为好。”女子凉凉地扫过罗乔,语气中并无太大波动。
“哦?那本王便洗耳恭听了。”
“楚国公应当知晓,楚地百姓,将昔日的云罗太子视为拯救了苍天大地的神人吧?”乌夜轻笑一声,“之所以楚地苛政多年,百姓仍没有大吵大闹,皆是因为数百年前的云罗。”
“自然知晓。”
“那,不知国君是否想过,倘若你不是云罗太子的后嗣,百姓会如何看待你?”乌夜稍一偏头,带上了几分挑衅,“或者说,国公以为,自己当真是民心所向了?”
不必乌衣说后一句话。
早在她开口说头一句话时,罗乔的神色便已然出现了崩塌之兆。
近日里,他真是听说了太多太多从前并不知晓的事情。
他不止一次地觉得,从前的自己,活得实在是迷糊。
无论是他曾经引以为豪的祖传巫蛊之术,还是一直被他珍重的“云罗嫡传子孙”这一身份。
罗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嘴唇轻颤。
许久,才颤抖着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你、你胡说……”
“我胡说?”乌夜挑眉,神情里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怜悯之情,“我是不是胡说,国君拿出楚国国印来,不就知晓了?”
罗乔一怔。
国印……
昨夜长定皇姬才跟他说过,国印遗失……
今日,他自然是拿不出来。
乌夜扬声便问:“知道你楚地位列九公之首,为何偏偏没有国印么?”
罗乔听了,猛地一阵摇头。
不。
他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必定是能毁了他的!
“因为,这个王位,本就是你罗家偷来的!”
乌夜声音清冷,在这春末的夜里,带着一丝凉意——狠狠砸落的瞬间,就仿佛是往罗乔的头上泼了盆凉水!
“你以为,你的罗姓,是因为云罗太子的名?你以为,你的父祖,便是什么正人君子?你以为,你坦坦荡荡,就能洗掉你身上贼人的痕迹?”
乌夜从暗处走出,一步一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直砸在罗乔心头,逼得他浑身发软,只有死死咬着下唇,才能堪堪稳住身形。
“呵——”
乌夜终是嗤笑了一声。
女子白皙的手,落在他赫色的朝服之前。
她笑得妖媚,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胸膛,道:“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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