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雨婷感觉有一股蒸汽头耳朵冒了出来，就像蒸汽火车那一声鸣笛之后喷薄而出的白烟。
扭了两下身子，小脸通红，道：“谁……谁想看了……”
莱亚将身子拉开一些，狡黠地看着董雨婷，手指轻轻滑过自己的唇瓣，舌尖轻舔，表情魅惑诱人，就像夜晚绽放的罂粟，让人忍不住跟着屏息。
“真的……不想看么？如果你开口的话……或许我会乐意配合呢？”
祁睿哲周身散发着黑色的低气压，磨牙的声音离得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你给我适可而止，好好回答小萌的问题，别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不然身为第一伴侣的我……就要执行家法了。”
莱亚双手一摊，耸肩，坏笑道：“看吧，谁才是为了你什么都肯做的人”
董雨婷扶额，感觉自己又差点被莱亚带到沟里去。
如果不是祁睿哲及时开口打碎这腐气满满的画面，她几乎要被莱亚那一副骚-浪贱的样子给撩得流鼻血了。
一只手搭在莱亚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扶着额头，微微抬眼露出一丝冷笑，道：“不要混淆视听，给我说重点！”
莱亚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其实，他的胡闹，也不过就是怕那个故事太沉重，会让董雨婷的心情压抑而已。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讲述那些不怎么愉快美好的事情，他更希望他的雨婷眼里只有童话般美好的世界。
可是，凭现在的他，还做不到啊……
“克厄是雪狐族这一辈中最有天赋的一个，无论在智力还是实力方面，他都是出类拔萃的。可惜，他的身份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大哥和我，是他问鼎之路上的绊脚石。而且……比起大哥，他似乎更恨我。”
董雨婷拧眉，道：“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说你小的时候和克厄的关系还不错么？”
莱亚苦笑，目光里带着一丝无奈，道：“是啊，我自以为还不错。以为二哥很疼我……可是，你以为你以为的以为就是你以为的样子么？”
董雨婷被莱亚绕的有点晕，好多个以为……
顺了一下，才道：“克厄对你好，从一开始就是别有目的的？”
莱亚身子向后倾了倾，半倚在树洞的边缘，仰头看着天，脸上带着几分懒意，似乎漫不经心地说道：“被兽神眷董的孩子，几百年才出一个。而这么凑巧……就是我。”
董雨婷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莱亚，道：“被兽神眷董？他怎么眷董你了？我怎么完全没看出来呢？”
莱亚摆了摆自己的尾巴，道：“你在斯奥得也见过不少的狐狸尾巴了，可有发现他们
和我有什么区别？”
董雨婷仔细的回想了一番，又盯着莱亚的尾巴看了半晌，道：“没发现……”
莱亚瞳仁微眯，逼近董雨婷，似是微愠，道：“在你眼里，我并不特别，是么？”
这一点董雨婷是真的冤枉，一来她也没有仔细的去看过别人的尾巴，二来……谁特喵的能分清楚每条狐狸尾巴之间有什么区别啊。
莱亚重重的吻住了董雨婷的唇，惩罚性的啃咬了两下，直至唇间尝到了血味才缓缓松开，往后一倚，继续说道：“其他雪狐的尾巴里多多少少会带一些银色的毛，在雪中行走的时候会产生类似阳光折射的效果。而我的尾巴，是纯白，没有一根杂毛。这也是为什么推演之术巫医代代相传，却只有我可以运用起来的原因。”
白色和银色……特么区别在哪里？！
原谅董雨婷本来就对颜色不是很敏感，除非色差大到祁睿哲和莱亚这种黑白分明的程度，不然她真的看不出来纯白的尾巴里夹杂了几根银色的毛……
清了清喉咙，董雨婷问：“你们那个推演之术……用尾巴推的？”
莱亚摇头，道：“只有纯粹洁白的雪狐，才能感受神旨，参透推演之术里隐藏的信息。而其他人……就算学会推演之术，也解读不出任何东西来。”
提起兽神，董雨婷翻了个白眼，心中不快，咕哝道：“他看起来可不怎么靠谱，你们为啥还这么信他？”
莱亚揉了揉董雨婷的小脑袋，道：“在我被克厄流放挣扎在仇恨之中的时候，我也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我真的是兽神眷董的孩子么？那为什么我要受这样的苦？直到……他指引着我遇到了你，我才明白，他真的是眷董我的，他不准我在其他任何地方浪费我的好的运气，只是为了积攒到足够多的好远，然后遇见你，陪伴你。和你相比，曾经的那些事情，根本不值一提。”
祁睿哲，也说过类似的话……
董雨婷转眼看向祁睿哲，目光深深。
她们家的两个雄性，对于过去的伤痛总是用一句不值一提来轻描淡写。
可她怎么会信呢？
那是多少的九死一生，命悬一线换来的不值一提？
轻叹，董雨婷反握住莱亚的手，温柔的看着他，说：“被眷董的孩子得到了全族人的保护和优待，所以克厄嫉妒了，是么？”
莱亚赞许的点了点头，轻笑着，仿佛那是别人的故事一般，道：“是啊，如果他想当族长，设计杀死大哥就可以了。可是就算他杀了我……也无法取代我。在我被流放的那天，我问他为什么害我，他说因为你是九
殿下。不能取代，但是可以毁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董雨婷心疼莱亚，还有什么比被自己全心全意依赖着的人背叛陷害更疼的呢？
莱亚却是笑的，云淡风轻，亲了亲董雨婷的小脸，道：“就是怕你这样，才一直不愿意跟你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早就已经不放在心上。”
董雨婷抿唇，没有说话。
不放在心上么？
如果真的早就忘记了，放下了，过去了，他又怎么会创建圣纳泽？甚至敢把算盘打到兽神使者头上，身为巫医的他比谁都清楚，算计兽神使者是对兽神的大不敬，是会遭受折磨和惩罚的。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义无反董的做了呀。
这，哪里是早就放下了的样子呢？
莱亚捏了捏董雨婷的小脸，道：“你用这样担心的眼神看着我，我的故事可就讲不下去了。”
董雨婷转了转身，躺进了莱亚的怀里。
她的背贴在他的胸口，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轻轻闭着眼，道：“我不看你，你讲吧。”
莱亚亲了亲她的头发，然后继续说道：“我想要赢过克厄，首先就要学会从他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于是我开始模仿他的行为，揣测他的思想……渐渐的，我开始忘了原本的莱亚是怎么样的，我的行为模式被克厄化了，严格来说……现在的我，就是一个克厄的赝品，高仿的。”
董雨婷轻笑，道：“所以上次我被克厄骗到斯奥得的时候，你才会说什么担心我喜欢上克厄的话……是么？”
莱亚眯了眯眼，适应着散落在脸上的阳光，侧目，看着董雨婷，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左耳，轻笑，道：“那个时候的你，磨光了我所有的自信。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克厄确实比我优秀。毕竟，我一直在模仿他。踩着别人的脚印走，怎么可能走到人家的前头去呢？”
自家的两个雄性在其他方面上都有近乎自负的自信，却偏偏在感情里卑微到了尘埃里去。
董雨婷无奈，凝着莱亚问：“现在不怕了？”
莱亚拉了董雨婷一把，董雨婷身上没什么力气而且也不想反抗，索性就如一尊布娃娃一样被他拉到了自己的胸口半趴在他的身上。
莱亚轻轻吻了吻董雨婷的耳垂，然后呵气说道：“知道为什么我当初坚持要让祁睿哲成为你的第一伴侣么？”
董雨婷想了想，回答道：“你怕跟我结侣以后我会不接受祁睿哲，你会兑现不了当初的承诺？”
莱亚摇头，道：“你对祁睿哲并非无情，再加上你心软又善良的性格，如果由我布局的话……你在咱们结侣后接
受他的时间要比接受我的时间还短一些。”
董雨婷想想，确实也是。
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然后问道：“那是为什么？”
莱亚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耳朵上那只雪狐的印记，目光迷离，道：“因为我知道我有多自私。”
“嗯？”董雨婷不懂莱亚的意思。
莱亚苦笑，道：“如果我是第一伴侣，即便我明知道我一个人护不住你，也会宁可拉着你一起死也不允许你再有第二个雄性。可祁睿哲不一样，他为了你，可以抛弃一切，也可以战胜一切，就算让他把自己的心一寸一寸的绞碎，只要你高兴，他也绝无二话。这样的人，成为你的第一伴侣，对你来说才是最安全最有利的。你们两个必须先结侣，让他在实力上可以压制我，这样我才能放心的来到你身边，因为……当我控制不住自己因为嫉妒而发疯的时候，得有一个人可以从我的疯狂中保护你。”
莱亚把自己说得坏透了，可董雨婷却是笑了出来，伸手戳了戳莱亚的眉心，道：“可是这么自私的你，却为了给我上一道保险把第一伴侣的位置让出去了呀。所以……我相信，无论是你还是祁睿哲，都是不会伤害我的。”
莱亚由得董雨婷的小手在自己的脑门上戳来戳去的，看着温柔而平静的眸子，唇角也不自觉的跟着向上翘起了一抹弧度。
“我们自然是不会伤害你的，但是……我会伤害那些企图靠近你的雄性啊。”
董雨婷轻笑，不置可否。
她的人生，有莱亚和祁睿哲两个已经足够了，经过斯内勀的事情，她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想让人得到错误的信息，从一开始就不要随便释出善意。
视而不见，有时反而是一种仁慈。
莱亚：“我和祁睿哲会给你绝对的溺爱和呵护，满足你的一切需求……所以，我不会给任何雄性机会来分薄你的宠爱。不计代价，不择手段。”
“恩，听懂了。”董雨婷轻笑着。
莱亚的话，意思就是叫她不要担心克厄的诡计，他和祁睿哲会用尽一切办法阻止克厄接近她。
其实，这是保护的意思吧。
真是别扭，偏要说得这么酸么？
“真的懂了？”莱亚将信将疑的问道：“那个伯格，你打算怎么办？”
董雨婷叹了一口气，道：“戡武似乎还挺看重这个师傅的，连带着珂德和迦略也很护着他。我怕我态度太强硬了会让孩子们伤心……小狼们不能再受打击了。”
莱亚眸子微眯，透出一丝危险的气息来：“所以你打算由着他拿小狼崽子当幌子在你身边晃悠？”
想想，是挺烦的。
董雨婷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祁睿哲，没好气道：“还不是怪某些人？儿子都开口求教导了，也不知道在傲娇个什么劲，还凭什么？，啧……”
祁睿哲想解释，想了想，还是憋回去了。
莱亚看着祁睿哲有苦难言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道：“某些人呐，是想磨磨戡武的傲气，让戡武多求他几次，好让小狼崽子们认清楚家里谁是霸权。可惜不成想，戡武那小子转头就拜了伯格做师傅。这回好了，儿子没治住，还拐了个预备情敌回来。呵，这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祁睿哲不敢怼董雨婷，但不代表要纵着莱亚上天，于是阴着一张脸，道：“听说你教了迦略许久，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效果不错嘛。”
莱亚差点咬了舌头。想想迦略今天那小模样，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拿他毫无办法。
扭头看向董雨婷，惩罚性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都是你给他们撑腰，兴得无法无天了。将来怕是没一个人能治得住他们了。”
想到自己的儿子，董雨婷的眼睛里散发着母爱的光辉，侧脸趴在了莱亚的胸口，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代更比一代强嘛。”
阳光晒得人身上暖暖的，董雨婷折腾了一上午也有些疲惫，于是趴着趴着，就睡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正睡在祁睿哲的怀里。
祁睿哲大马金刀的坐在树洞里，那仿佛不是一个树洞，而是至高无上的王座。他如暗夜的主宰者，居高临下，不可一世。董雨婷窝在他的怀里，显得格外娇小柔弱，倒颇有几分商纣王与妖妃妲己的味道。
面前分布的火堆有十九个，最大的一个在董雨婷的左右边，莱亚和奥力汀正配合着将肉一串一串的穿好摆在干净的树叶上，伊恩在董雨婷头顶的树杈上，半卧半坐，倒有几分醉卧沙场君莫笑的不羁和洒脱，只是那张脸仍是病恹恹的，使得他整个人缺了几分武将的气魄和神韵，倒像是随军出征的病娇太子爷，摆着好看但不用上阵杀敌的那种。
“醒了？”温柔的声音从头顶拢了下来，董雨婷抬头，对上祁睿哲深邃的目光，轻笑着点了点头。
祁睿哲简单的两个字，成功的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瞬间除了柴火烧得噼噼啪啪直响的声音外，全都安静的注视着董雨婷，倒让董雨婷无端的局促了一把。
睡个觉而已，用得着全部落的人一起围观么？
“好了，开饭。”祁睿哲抱着董雨婷站了起来，走到篝火旁
又再坐下。
董雨婷有些担忧，道：“你身体还没好，这样抱着我没关系么？”
祁睿哲挑眉，轻笑，道：“不过是小伤而已，抱了你一个下午，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董雨婷嗔怪道：“抱着我能有什么用？我又不是药。”
祁睿哲撩了撩董雨婷的头发，产在鼻尖闻了闻，呵笑道：“你就是我救命金丹，再没什么比你更有效的了。”
董雨婷没有回话，若不是知道这里没有网络，她甚至怀疑祁睿哲趁她睡着的时候去偷看什么奇怪的网络了。
侧目看了看周围的篝火，加上自己的一共十九堆。
每个家庭一个火堆，那就是说雌性在这场战斗中没有伤亡。
呵，是啊，就算全家的雄性死光了，还有未结侣的雄性会自动替上去继续保护雌性。除非全部落的雄性一个不剩，否则雌性就一定会被保护得好好的。
董雨婷继承着祁睿哲的视力，在这样的火光中看得极为清楚。
一张一张熟悉的脸上，平静得看不出有一丝悲伤。
依旧是指挥着雄性吃这吃那，做这个做那个……
董雨婷的心里感觉怪怪。
她是做好了今天晚上会看到雌性们悲伤的样子，然后被愧疚折磨得遍体鳞伤，无以复加的。
她知道那样必定会很痛苦，可她也知道那是她理当承受的折磨。
可她却没有想过，这些雌性连一点点的悲伤都没有，就仿佛死去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而不是为了她们出生入死，悉心照料的伴侣。
这在某种程度上减轻了董雨婷的负罪感，但她却有另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距离董雨婷的火堆最近的是阿布的火堆，就在树洞的右侧。
阿布背对着董雨婷坐着，始终没有转过头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