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妈妈的意思……”顾桢稍微停了一下，舒了口气接着道，“差不多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顾桢没有隐瞒地说出来。
时安染闻之大为吃惊——
如果说在这一秒之前，她还有所怀疑是自己想多了，那么现在顾桢的亲口承认，无疑是让她的负罪感更上一层楼。
对于龙裔的负罪感，已是板上钉钉了。
“妈妈，你为什么会……”
时安染错愕地看着顾桢，后面的话没敢再继续说出来。
为什么要伤害龙裔？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之前妈妈和你谈过你和龙裔的关系的，还记得吗？那个时候我是保持着中立的态度的，你们将来发展成什么样子，那都是由你们说了算的。”
顾桢娓娓说道，声音轻缓从容。
时安染听着，内心的疑惑不解更甚，既然中立，那为什么还要——
“只是在前不久，你又说你们只是简单的朋友关系，那我觉得，你们可以把这层关系更透明化。所以我才在今天，对龙裔提起那样的话题。”
……
时安染呼吸一顿。
“可是妈妈……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透明化呢？我们自己知道了，不就可以了吗？”
为什么要把无辜的其他人牵扯进来。
把这段关系定义为朋友的人是她，可最后受到伤害的，却是龙裔。
她的眼力见一直不是多么的好，可她却在龙裔临走的时候，看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解和黯淡……
原本明亮的眸色变得没光了，只一眼便能分辨得出。
那一瞬间，她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染染，有些事情不能藕断丝连。”顾桢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地道，“我看得出龙裔对你的感情，但你们没有在一起，难道你想一直拖着他吗？趁早让所有人都明了你们没有任何其他关系，不也是对他的负责任吗？”
听着顾桢的话语，时安染渐渐沉默了下来。
是啊，她只想到了短浅的影响，会让龙裔因此痛苦。
可她也忽略了，她和龙裔注定不会在一起，龙裔最终也会伤心难过，那么提早让这段关系画上句号，长痛不如短痛，不是更好吗？
时安染缓缓垂了眼睫，眸底有万分情绪涌起，最后，却只化为了一汪平静的潭水。
“妈妈，你说的没错，我明白了。”
时安染轻声道。
她早就不应该拖着龙裔了，应该早就将一切有可能的根源都给切除。
现在切断了顾桢对他的认同，也算是切除了大部分的根源了。
最后的一小部分根源，只是等着龙裔自己慢慢收拾破碎的心了……
“染染，妈妈看得出来，你迟迟不和龙裔在一起，是因为莫承献吧？”
“……”
突然听到了莫承献的名字，时安染本能暂停了一切的胡思乱想，只剩下了脑中的空白和身体的僵硬……
莫承献在她和她的家人之间，永远是她不定时、随时都可能被引爆的炸弹。
危险程度一点不亚于世界末日……
“妈妈，你怎么又突然提到他了？”
时安染尽力保持着淡定冷静，看向顾桢问道。
“这不是正好说到这个话题了。”顾桢微微一笑，温柔地看着大女儿，“和妈妈还不好意思吗？妈妈是过来人，这都懂得的，上次你带他来，我就已经看出猫腻了。”
“……什么猫腻？”时安染温吞地问道。
她表现得应该很正常吧，除了下意识的紧张不安，还能有什么破绽……
“他看你时的眼神。”顾桢望着她，缓缓说道。
……
他看你时的眼神。
……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蓦然就让时安染震慑住了。
眼神。
是谁说过，对一个人的感情，就算行为能藏住，可眼神却是藏不住的……
“他看向你时的眼神，是带着感情的。”顾桢道，“如果我是一个不清楚你们关系的人，一定会认为你们是情侣。”
一对情人……
多么美好又圣洁的关系。
可是妈妈说错了，他们的关系不是一对情人，而是她是他的情人……
一个词汇的两种意思，却在现在显得多么讽刺。
时安染微垂下了头，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告诉妈妈，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顾桢问道。
时安染抬起头，吸了吸鼻子，“怎么可能呢。”
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或许曾经他们的圈子有过交集，可现在，他们身份的悬殊根本支撑不起他们有更复杂的关系。
顾桢望着她，美丽的面容带着不言而喻的笑意，她没再追问，只是应着女儿的回答点了点头。
在她看来，时安染只是内敛害羞，不好意思讲出实情。
时安染看着顾桢看破不说破的眼神，心脏处却莫名微微钝痛一下……
万一有一天，妈妈知道了她和莫承献的真实关系，她还能笑得这样轻松吗？
一定会觉得自己女儿做得太不对了吧。
……
一阵风从窗户缝里溜了进来，时安染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对顾桢道：“妈妈，我们回房间吧，有些降温了。”
“好。”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吃过午饭后，时安染小憩了一会儿，照常每周一次去怡莱交文件。
在去谢诗文办公室的走廊上，时安染碰到了自己的助理亓思若。
去交了文件后，时安染和她小聊了一会儿。
亓思若说，高荔没有再敢当众为难她。
毕竟高荔也是欺软怕硬的人，纵使自己有亲戚是高层，但也不敢动公司的首席设计师。
时安染笑笑没有评论。
离开怡莱后，时安染本来是想直接回医院的，可是在路过lord mo大厦楼底时，时安染突然想到了重新复工的莫承献……
今天是他复健后第一天上班，她还是挺担心他的胳膊的。
要不要上去看看他？
反正也不进去，就在他的办公室门缝看一眼？
……
想着想着，时安染莫名就走进了lord mo的大厦内部。
前台的秘书一眼就认出了她，接着立刻起身打招呼，把时安染最后想临阵逃脱的后路也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