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婢进进出出,端出的都是血水,府医在一旁诊治,面色严肃,苏菱紧张得几乎要将丝帕扯碎:殿下怎么样了?这毒能否解了?
回王妃,这是断肠草,寻常人碰了这毒,必死无疑。
苏菱一下子捂住嘴,惊愕地看着他,府医立刻解释道:王妃放心,殿下幼时服用过柏鲫果,药性相冲,不会伤到根本。
许久,她才缓过神来,握着云霆的手心出了细密的一层汗珠,哑着嗓子道:所以说,殿下无碍?
虽无大碍,但也马虎不得,这些日子需要好好静养。
她郑重点头:好,白兰,带府医下去开药方。
白芍上前扶了她起身:府医真是的,怎么这般吓唬王妃?
你且退下吧。苏菱头也不回,定定看着床榻上的云霆,两世以来,除了在谢府的灵堂之中,其余时候他从未像这般苍白脆弱。
她将脸颊贴在了云霆手臂之上,眸光深邃:殿下,您一定要好起来
半晌以后,纪衡泽踏了进来,对苏菱拱手道:王妃,属下办事不利,让那刺客溜走了,请您责罚。
说着便朝苏菱跪了下来,一脸惭愧之色,苏菱缓缓起身,虚扶了他一把:纪公子请起,无人能预料到会有刺客敢闯入东宫,这不是你的过失。
纪衡泽望了眼榻上的云霆,面色冷峻:王妃放心,属下一定会为殿下报仇的!说完便转身踏了出去,苏菱叫他不住,只得瞧着他出了东宫
年关刚过,城西还是人满为患,纪衡泽看着如意茶坊的招牌和门口一脸戒备的伙计,心想不能打草惊蛇,于是躲进巷中,刻意弄乱了头发和衣衫,跌跌撞撞地走近一群立在旁边一般的男子。
这些人只瞥了他一眼,极为自然地揽着他的肩膀:怎么?兄台也是这如意坊的常客?
纪衡泽压低了嗓音道:并非如此,只是一位亲眷给了在下一些此处的东西,我忍不住追来,却入不得里间。
哈哈哈。那男子摇头晃脑,笑道:原来如此,兄台,你这可是
话未说完,却见如意坊的伙计缓缓走了出来,对几人使了个眼色,那男子便撂下了纪衡泽,朝里间行去。
纪衡泽见状,上前抓住那男子哀求道:兄台,您就替在下说两句吧,在下当真是没了法子,若是没有,可是要生生耗死了。
哦?男子回头瞥他一眼,而后不知与伙计嘀咕了什么,伙计迈下了台阶,冷冷看着他:你也想买茶?
他眼神一转,买茶这一说应当是行话,指的就是五石散,忙不迭点头:正是正是,快让我进去吧。
伙计思量片刻,竟真冲他招了招手,待纪衡泽走到里间时,突然拿出一个纸包,递给他道:给你。
纪衡泽接过来,小心打开,却发现那正是五石散!心中一惊,却听那伙计意味深长道:既然是来求此物的,如今给你,你就用了吧。
男子也附和道:正是,瞧这位兄台像是亟不可待,这不是正好吗?
手中是白色的齑粉,纪衡泽的手微微发颤,这东西一旦沾上,极难戒掉,可若是此刻退却,不仅不能得到消息,还会被他们察觉,真是难以周全!
权衡许久,他抬头露出一个笑:多谢。而后将粉末凑到了鼻边
天色渐亮,云霆缓缓睁开了眼,却见苏菱伏在榻边熟睡,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的衣袖,睡颜宛若孩童般纯洁。
云霆疑心这是个梦,半晌都没敢动身,直至苏菱不经意抚过他的手指,而后睁开了眼睛,惊喜地看着他:殿下,您醒了!
菱儿他嗓音沙哑,眼神却一刻也不离苏菱:你愿意原谅孤了?
她将俯下身子,替云霆将锦被往上提:殿下,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咱们可以不再提起,我不怪您。
而后对他笑了笑:妾身去吩咐白兰煎药。正待离开,却发现衣袖被他攥在了手中,云霆微一用力,就将苏菱拉到了怀中,她惊呼一声:殿下,您的伤!
云霆将苏菱小心抱在胸前,将下巴抵在她头顶,低声道:菱儿,孤对不住你。她抬眼看着云霆,轻声道:妾身从未记恨您。
二人一如从前般躺在榻上,苏菱将面颊紧紧贴在他胸膛之上,听着云霆如雷般的心跳,终于有种安定之感。
此刻,白芍一脚踏了进来,随后立刻背过身子,倒吸凉气:殿下,王妃,奴婢不知
苏菱有些难为情地起身理着衣襟:无碍,可是有什么事?
是,府医来给殿下请脉,还有,侍从回来交代,说是寻不到纪公子人了
衡泽去了何处?云霆一听,强撑着要起身,苏菱立刻制止了他:殿下躺着就是,白芍,你接着说。
白芍上前道:是,王妃,侍从说他们去了纪府寻人,可府上的人说纪公子一夜未归,如今没了踪影。
一想到纪衡泽有些冲动的性格,云霆蹙起了眉头不语,苏菱却突然开口道:殿下,纪公子似乎与妾身说过,要去给您报仇!
糟了。他面色一沉,看向苏菱:菱儿,你立刻派人去城西如意茶坊,若是见着衡泽,立刻将他带回来。
苏菱心知事情紧急,略一点头便踏了出去,云霆目光幽深地盯着远处,若是找不到纪衡泽,那便真是出了事了
微亮天色之中,纪衡泽扶着墙壁,与众人一道出了门,一众人吸食五石散以后,都有些飘飘欲仙,他强忍着晕眩,正待离开,却见一架马车停在门前,一个带着风帽的女子下了马车。
风吹帘动,他瞥了那女子的真容,果然是苏语凝,他立时垂下了头,一步步走出巷子。
随后他在茶楼中借了纸笔,将自己打探到的东西尽数写下,而后唤来信鸽,将信纸附在它腿上,亲手放飞。看着茫茫天际,纪衡泽低低道:殿下,这是臣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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