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寒目光转向角落里的孟春,朗声说:“画自然要送出去。”
众人惊异,显然没有听懂高景寒在说什么,都纷纷和身边的人交头接耳。站在显眼处的楚云目光黯了黯,眼中有少许落寞。
高景寒把画拿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孟春身前,将画缓缓展开。孟春低着头不知所措,蓝希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双手手指因为用力捏紧画轴而泛白。
“看,是孟春!”人群中有人嚷道。
孟春听到声音一愣,转而抬头,那画上的人果真是自己,可又让她觉得不是自己。因为孟春没那么好看。
画中的人,肤白玉脂,黛眉如斯,双目清明温婉,瑶鼻小巧,唇若桃瓣。清丽淡雅绝不俗于画中仙。孟春看着画中的自己脸微微泛红,却又掩不住心中欣喜。
高景寒凝视着孟春的眼睛,缓声问:“可还喜欢?”
孟春见身边那么多人,就红脸压低声音说到:“你干什么呢,这么多人都看着。”
高景寒面不改色:“自然是问你画可好看?”
他记得自己在画这幅画之前,孟春的每一个动作,一颦一笑,都曾在脑中细细描绘过一遍,她眼中的清亮都调治的刚好适宜。正是因为一时生气撕掉了旧画,所以才想要画一幅更好的。
抬笔的时候,孟春就好像站在他眼前,低眉垂手无暇似冰玉。就像是她内心那些美好又纯粹的东西,都不无据悉的被自己感观到了。当落笔的时候,每一笔的刻骨铭心,渗入骨髓。
一旁的楚云已经不想要在看下去了,随手拿了瓶酒便直接离开了,在场的人目光都停在孟春和高景寒身上,没有人发觉他的离开。
出了蓝府后,他单薄的身影融在月色里,楚云知道他生气了。不是气高景寒,更不是气孟春,而是气自己明明知道两人心意相通,却还对她抱有幻想。
因为想离她更近,所以把自己放在朋友的立场,用玩笑的语气,说出喜欢她的话。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毫无顾忌,离她更近。如果不这样的话,他真的怕孟春会把他推开。
楚云看着地上一滩污浊的积水,月亮在水中留下了倒影:“镜花水月……”他忽然喃喃的念出这四个字,他对孟春的感情,可不就是镜花水月吗?
他负气的将脚踏进积水里,水中的那汪明月涣开,柔波泛起点点涟漪,收回脚的时候,月影又渐渐回拢了。
楚云自嘲的笑了笑:“我倒真觉得,这镜花水月,也挺好?”捞不起来,也分不开……
可若是他们真的在一起了,那自己又当如何?楚云仰头朝嘴里灌了口酒,模糊一眨眼,竟是初见孟春的时候。
“孟春……孟春……”可是有些东西到底是抓不住的。
就像有一种草药,它是有毒的。可自己就是误采了,当毒素曼延至身体的时候,孟春用银针将毒素逼出来,她说:“你怎么那么笨啊,这寒萤草是有毒的。你别看它长的好看,可其实它有让人痛不欲生的剧毒,但毒素曼延到心肺的时候,解药求而不得。”
孟春,你知道吗?你就是那株寒萤草,毒素曼延至心肺的时候,解药求而不得。
月亮渐渐被云层遮住了。他,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这分明是蓝希的生日宴,现在却被孟春抢尽了风头,蓝希甚至觉得,这才是高景寒送给自己最大的礼物。所有人都好像把她忘了,他们两个才是宴会的主角。嫉妒和愤恨在眼里燃烧,最终这些都化为伤心的泪水,在眼中停滞。
小的时候,父亲问蓝希想要什么礼物,蓝希想也不想的就说,她想要景寒哥哥。那时她就知道,喜欢什么东西就一定要去争取。
但是那些东西得到之后,她都不想要了,因为那是别人给她的。蓝希要的是自己争取的东西,而她最想争取到的,就是高景寒的心。
幼时背的那些名诗绝句,她一句也不懂,可是红颜枯骨痴心枉负的心痛,蓝希却可以体会得出来。
因为身边什么都有,所以蓝希以为这些续满愁丝,心如绞痛的诗句她永远也不会懂。但她好像错了,景寒哥哥不喜欢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今天将那幅画送给她呀?她画中的自己,一定没有孟春好看。
有什么办法可以牢牢拴住一个人的心?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只选择自己,眼里永远是自己的影子?
有谁可以,告诉我?
这是孟春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场面,也从未想过会有那么多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顿,这让孟春感觉不适应。
待收拾好情绪之后,孟春镇定下来笑了笑,平静又仔细的将画重新看了一遍,笑道:“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我竟可以这般好看。”
高景寒却并不像想象中那般,而是眸中带着些许歉意:“这幅画原本是打算在七夕的时候,送给你的。因为蓝伯父的事情所以没有送出去。”
听完高景寒说的这些话,孟春这才明白,七夕的时候,高景寒准备送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了。
“虽发生了些意外,但画还是找回来了,那现在物归原主。”高景寒把画递给孟春,孟春却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接下来。
今日的正主本是蓝希,但现在自己倒成了众人看闹闲聊的对象,心里不免有些过不去。孟春看向蓝希在的地方,发现蓝希正幽怨的看着自己。
心里不由苦笑,又望着高景寒,不辨神色像是有些责怪。觉得他既然喜欢蓝希,为什么还要在蓝希面前做出这种事,难道他不知道女人是最在意这些的吗?
虽然这样想,但孟春还是想要这幅画,而且她也想气一气蓝希,就把画接下了。
沈伯看着两人目光深沉,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高景寒,想到沈倩的事和高家老爷的嘱咐,最终叹了口气。
看着众人道:“大家坐下来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