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寒僵在原地,心中虽还是万般想要拿回自己专门为孟春作的画,好在七夕当日送给孟春,将自己的心意毫无保留地让她知晓。
但是听到蓝希提及蓝父和蓝母,又联想到蓝希的不幸身世,不由心生同情,却也不好再开口强行要回画像。
“景寒哥哥,爹爹也是思母心切才会错把画中之人当做是母亲,你就可怜可怜爹爹的相思之苦吧。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是难为爹爹还对母亲念念不忘,日思夜想。”
高景寒抬眼望向蓝希,嘴唇动了动,也终是没有开口。
“不如这样吧,景寒哥哥你再帮爹爹画一幅母亲的画像,这样我们就能把这张画换下来了,你说好不好?”蓝希像是看出了景寒的心思,突然开口道。
高景寒正在为难之际,听到蓝希提出这样的建议,觉得倒也是一种两全的解决方案。
高景寒点点头表示赞同,却又突然摇摇头道,“只是,我也没有并不清楚伯母的样貌,又如何能够画得出伯母画像呢?”
蓝希嘻嘻地笑着,“我的母亲自是和我长得一样,你就照着我的样子画我就好啦。”
高景寒看着戏谑的蓝希,瞪了一眼,说“别闹。”
蓝希收起笑容,认真地说,“景寒哥哥别生气,我跟你说笑的。但是画母亲画像这个事儿,说难,倒也并不难。”
“虽然我自打出生,母亲就不在身边,也是一天都没有见过母亲的容貌。但是我自幼就听爹爹在耳边跟我念叨母亲这个、念叨母亲那个的,每天听着爹爹的口中的母亲,倒也像是母亲天天陪在身边,不曾分离过似得。母亲的样貌,也像是通过爹爹的诉说,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中一般。我来给景寒哥哥描述,景寒哥哥根据我的描述来画就好了。”
高景寒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蓝希已经起身在书桌上铺开了宣纸,低头专心地为高景寒研磨起了砚台。
高景寒见此情此景,心中念着拿回孟春的画像,却也不再推辞,拿起了桌上的狼毫毛笔。
蓝希一边磨墨,一边低头沉思着母亲的样貌。“爹爹总是说母亲是他见过最最温婉的女子,对谁都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连对待下人都温柔有礼。景寒哥哥,我常常想,要是是母亲还在我身边该有多好,可以看着我长大、出嫁,在我犯错的时候轻声安慰我,在我调皮的时候含笑训斥我,如果母亲还在,是不是一切都会是另一付不同的样子呢?”
高景寒握着手中的笔,静静地看着蓝希,心中涌起了几分怜惜之意。“蓝希,我……”高景寒想要安慰蓝希几句,却也不知从何开口。
“不好意思啊景寒哥哥,我说远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蓝希换了一种轻松地语气。
“嗯,母亲的样子呢,母亲是鹅蛋脸,眉毛细细长长的,双眼皮,大大的眼睛乌黑乌黑的,水灵灵的,特别有神。鼻子呢,细巧而挺直,鼻子下面有一张樱桃小口,常常笑。”
蓝希自顾自地描述起了蓝母的长相,在脑海中描绘出了母亲的样子,不自知地露出了甜蜜地笑意。待她再抬头看向宣纸时,一副女子人像图已经跃然于微微泛黄的宣纸之上。
画中的妇人约三十岁年纪,穿着鹅黄色的裙子,立在榕树下,云鬓高高挽起,粉面桃腮,眉清目秀,衣褶飘舞生动,唇边眼角尽是温柔的笑意,像有千言万语要诉之于口,风姿绰约,神韵动人。
蓝希乍眼看去,画中之人,和自己的描述地竟然分毫不差,甚至更加充满爱意和柔情。
母亲在画中笑着看向蓝希,蓝希轻轻地抚摸着画像,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和母亲离得这么近,她多么想离得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蓝希怔怔的出了一会神,抬眼再望向高景寒时,眼中竟噙着泪水,张嘴顿了顿,也只说出了一句“景寒哥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高景寒,拍拍她的肩膀,也不说话,只是冲着她温柔地笑了笑。
蓝希拿着母亲的画像,爱不释手。将墙上孟春的画像取下来卷好,递还给高景寒,轻声说,“喏,景寒哥哥,拿好你的画,可不要再弄丢了呀。”
蓝希将蓝母的画像挂在了之前挂着孟春画像的地方。挂好后,她出神得看着母亲的画像,想象着母亲如果还在将是何等美好的光景。
不知怎的,蓝希突然觉得画像中之人,虽然是高景寒按着她自己一句句的描述画出的母亲,眉眼之间却隐隐有孟春的影子。蓝希心中暗想,难道真是这样,爹爹才会错将孟春的画像认做是母亲的吗?
“爹爹!”突然想到爹爹,蓝希才意识到已经半晌没有看到蓝父了。蓝希对高景寒说,“景寒哥哥陪我去看看爹爹吧,方才他吃了药睡下了,算算时间此时也该醒了。”
两人来到蓝父的房间,可是蓝父却不在床上,也不在房中。蓝希只当是蓝父睡醒后,自己起身去府中他处了,倒也并不着急和担心。只是拉着高景寒在蓝府中四处转悠,顺便寻找爹爹。
可两人将蓝府转了一圈,也不见蓝父踪影,问遍了下人,也没人知道蓝父究竟去了何处。
此时,蓝希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瞬间慌了神,“景寒哥哥,你说,你说爹爹他会去哪儿呢?要是……要是爹爹……不,不会的,爹爹不会出事的。可是,他能去哪儿呢?”
高景寒眉头一沉,却只能忙不迭地安慰蓝希,“你别着急,伯父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们分头再找一找,你安排全府上下在蓝府内仔细地搜寻,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我去蓝府外附近再看一看。”蓝希点点头,高景寒疾步走远了。
夜深了,蓝府中却还是灯火通明。所有人将蓝府内、外翻了个底朝天,还是不见蓝父踪影。蓝希回到屋内,看到墙上母亲的画像,终于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