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殿下吩咐过了,让您躺在床上歇息,您怎么起来了?”
徐嬷嬷刚端着热气腾腾的桂圆莲子汤走近屋内,一眼就看见萧瑶掀着被子,坐在床沿上。
她的腿自然垂落,两手撑在身子两侧,低着头看着那一双鞋。
萧瑶定定看了半晌,才抬头看徐嬷嬷,她问:“我的鞋呢?”
徐嬷嬷不解,地上的不是鞋吗?
萧瑶穿上鞋子,轻声呢喃了一句:“怎么不见了?”
声音尤其得轻,徐嬷嬷并未听见,她只是见萧瑶慢吞吞走了过来,她赶忙催促着趁热喝汤。
萧瑶抿了一口,有点烫,却甜滋滋的。
她砸吧了一下嘴巴,轻舔了一口唇角,夸赞道:“很好喝。”
嘴角带笑的乖巧模样,特别让徐嬷嬷心生好感。
不愧是殿下看上的姑娘。
“……殿下,他去哪里了?”
萧瑶放下碗,手背抵在嘴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她瞧着外面天色已黑,而这里又是晏卫的卧房。
难道去书房了?
徐嬷嬷眉头一皱,“娘娘,殿下他……出去了。”
“外出?”
“是啊,老奴劝过了,殿下一身伤,该好生休养的,但怎么也拦不住。”
“有说去了何处吗?”
徐嬷嬷摇了摇头,她叹气道:“殿下一人骑着马走了,像是有急事一般,片刻就消失在了府外。”
萧瑶顿了顿,眉头微皱,颇为烦闷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伤的这般重,还不知道安分点。
她的手扶在门框上,瞧着不远处打着灯笼之地,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徐嬷嬷说不是什么重要日子,倒是丰裕国一年一度的围场狩猎落幕的一个晚上。
萧瑶听了,刹那间反应过来,小脸顿时难看起来,她抓着门框,稍稍用了点劲儿。
她猜到了,晏卫一定是去了那里。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嬷嬷,他走的时候,有说些什么吗?”
徐嬷嬷微愣,慢慢回想,“殿下说让您好好歇着这类的话,其他的……”
殿下几句话都离不开安侧妃的安危,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至于其他的,她还真没有放在心上。
“哦,对了,殿下他还说,以后除了老奴外,府里其余所有人都不许靠近娘娘您半步。”
萧瑶不解,难道晏卫已经觉察出什么来了吗?
“嬷嬷,我想出去走走。”
徐嬷嬷犹豫着没有答应,在萧瑶的“死缠烂打”下,她最终还是松了口。
萧瑶披上了一条淡青色披风,披风领子上围了一圈毛,贴着她的脖颈处,绒绒得,略微有些痒意。
徐嬷嬷见她把脖子缩进毛领里,半张小脸都埋了进去,小巧的鼻子上方是一双略带笑意的眼眸。
她不由地笑了笑:“娘娘可真像个孩子,要是以后跟殿下生下个小世子,不知道得多讨人欢喜呢。”
萧瑶小脸一红,脖子又缩了缩,她小声反驳:“世子什么的,嬷嬷让殿下跟别人生去吧。”
她只是个侧妃,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徐嬷嬷:“娘娘说什么呢,殿下那么喜欢您,眼里哪里还容得下旁人?”
“嬷嬷……”
萧瑶说不出其他话来,晏卫心里是有她的,这点她在经历了绑架后,能笃定下来,但谁能保证他心里只有她呢?
更何况他可是未来的皇帝……
徐嬷嬷清晰感受到萧瑶的心情明显低落了下来,但她不知道是何缘故,以为是前面哪句话触及了萧瑶的伤心之处。
“好啦,老奴不与娘娘说笑了。天凉,早些回屋吧。”
萧瑶紧了紧披风,确实有风无孔不入地透进来,带着一股凉意,她正想要跟着回去时,却突然看见一道人影忽闪而过。
她眼眸微转,瞧着前面走着徐嬷嬷,突然道:“咦,嬷嬷,等等,我的一只耳环不见了。”
徐嬷嬷转过身来,看见萧瑶已经伏低身子,在四周的草丛里寻找起来。
她看着这地方乌漆墨黑的,连忙出口制止。
“娘娘,要不算了,这地方太黑,赶明再来找吧。”
萧瑶没抬头,仍旧蹲在地上:“这是殿下送给我的,才,才戴了一回就不见了,我一定要找到它。”
徐嬷嬷着急,她把萧瑶扶起来,“娘娘,要是冻坏了身子,老奴可担待不起。您先回去,老奴留下来帮您找?”
萧瑶犹豫了片刻,一只手握上徐嬷嬷的手:“……那就只能劳烦嬷嬷了。”
萧瑶三步一回头,每一眼看到的就是徐嬷嬷蹲在地上,手轻轻拂开茂密的草丛,那般专注仔细地寻找。
她有些愧疚,打开另一只手,赫然躺着与耳朵上一模一样的耳环,虽精巧,但却不是晏卫所送。
说谎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尤其是骗一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
但她不得不如此。
萧瑶加紧走了几步,直到再也看不见徐嬷嬷,她才停下脚步,对着暗处说:
“我要去围场那里。”
阴影下站了一人,听着萧瑶的话,逐渐动了身子,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身装束,穿着粗布衣物,声音刻意压低道:“那里并不适合公主去。”
萧瑶反问:“那哪里才适合我去?是已经被灭亡的安庆国吗?”
男人沉默,气氛陡然尴尬,片刻后,萧瑶叹了口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气你的,但这是事实,安庆国已经消失了,你该想明白的。”
“这么多年,安庆国一直欠你一个道歉,我虽已经不是公主,但还是要对你有所交代。”
她的嗓音似乎带有穿透力,重重击打在男人的耳膜上:“对不起……今后请记得为自己而活。”
为自己而活?自己?
萧瑶的目光坚定又真挚,在浓重的夜色里,犹如闪闪发光的一抹异色,让人移不开眼。
她说完后,没有看男人一眼,就快步离去了,他没有对晏卫出手,反而救了他们,是萧瑶用身份所要挟。
她不该如此的。
他不欠所有人,反倒是被使命这个沉重的枷锁所牢牢禁锢住,失了自由,磨了性情。
萧瑶没见过他真正地笑过,眼神中偶尔透露出的迷茫也深深刻在她心里。
沉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她走得很快,眼瞧着快要出府了,却被守在门口的人给拦了下来。
“娘娘,请您回去。”
不管萧瑶说什么,他们都是这样一句话。面无表情地,公事公办到丝毫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她憋在嘴里的话,又吞咽下去,面带愁容地往回走。
唉,看来她注定出不去。
萧瑶走在小道上,心情颇为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
好奇怪哦,尽管她知道殿下不会真的有事,但她满脑子都是他浑身是血的那一个场景。
到现在想来还是后怕不已,脸色难看至极。
“没事的……”
她低头走着,一道阴影突然压下,她顿时停下脚步,抬眸看,眼睛不由地睁大。
“你不是……”
话未落,一道男声响起。
“娘娘,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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