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来时,夏清着一身蓝袍黑卦,头发已经被她盘了起来,若是不看她清秀的脸庞的话,这必然是一个俊美的男子。
夏清又拿了一顶礼帽带在头上,把头发压在下面,走到裁缝面前:“我这身心头多少钱?”
裁缝这才停止了工作,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夏清,扶了扶眼镜架子,忍俊不禁的笑道:“三块大洋就好了,姑娘。”
夏清听他叫自己姑娘,眼皮跳了一下,问:“先生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是个姑娘?”
这可不行,若是这样的话,她定然是无法顺利上船的,也许跟夏家人擦肩的时候就会被他们认出来了。
裁缝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明显了,脸上的皱纹也随着加深,他哈哈笑了两声:“虽然不知姑娘好端端的为何要装男儿身,但是老夫想要给句忠诚的意见,你的脸长的很清秀,仔细一看,便能看出你是个女儿身,依我看,你脸上还少了一样东西。”
说着,站起身走到一个放着些杂物的桌子旁,从抽屉里拿了一样东西出来。
“把这个假胡须贴在嘴上吧。”夏清接过来,道了声谢,把假胡须贴在上嘴唇上,装腔作势的咳了声,严肃道:“我现在这样像不像个男人?”
“像。”裁缝笑了笑。
夏清又重新来到码头上,夏家还有谢家的那伙人还在等着。
她撇了撇唇,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暗道:这耐心可真够强的。
夏清顺着人流往一艘船只走过去,与谢阳擦肩而过时,她刻意压低了帽子,谢阳眼睛不知道盯着哪处,并没有注意到夏清。
顺利上船,夏清总算是松了口气。
船夫把绳结解开,船只缓缓在水面上行驶起来。
眼看着船已经发动了,可是也没找到夏清。
他们这么多人守在这里,按理说应该很容易找到夏清才是,可是等了这么久,连她的影子都没看到,夏清总不可能是长了翅膀,飞到了船上吧?
谢督察沉下脸来,脸上尽显不悦,对夏老爷道:“消息确定没误吗?”
夏老爷哪怕平时对谁都沉着脸,可是在谢督察面前也不敢摆着架子,他微微低头:“肯定是没有错的,我家小女确实是今天要坐船。”
这个消息可是从夏双双那里打探到的,刚开始,夏双双还死活不愿意告诉他夏清的藏身之处,夏老爷拿出要与她断绝父女关系来威胁她,夏双双才慢吞吞的告诉他这个消息。
谢督察紧抿着唇,如墨般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夏清在这艘船上一个角落站下脚,看着不远处,码头上站着的那群人慢慢变成几个小黑点,嘴唇若有若无的往上扬起。
终于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看了眼周围的人,这船上各色人物都有,她在这其中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物。
在海面上行驶了一个小时左右,才靠岸。
夏清踏上洛北的领土,虽然这个地方很大,但是也还算是安逸,那些小鬼子还没有盯上这一片地带。
街道两旁是酒楼,当铺,茶楼,还有一些商贩在空地上摆着摊子,扯着喉咙大声吆喝,街道向两边延伸,看起来像是一条不尽的街。
夏清抿了抿唇,想到她现在是一个男人的打扮,走路姿态便也没有以前那么拘谨。
洛北可比平江大多了,要在这偌大的洛北里找到顾十三谈何容易。
顾十三只在信封里无意中透露了他在洛北的消息,可是并没有表明具体的位置,这洛北有城西,城东,城北,城南,夏清不知道该从何处找起。
一时间,夏清感觉有些茫然。
若是她与顾十三有心灵感应该多好,这样,就算在茫茫人海中,她们也能找到彼此,知道对方此时此刻在担心着自己。
在这一片地带,夏清没有任何背景,不认识任何人,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找了一个下午,也没有任何消息,眼看天已经黑了下来,夏清找到附近的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
这所旅馆底下是用餐的地方,第二层是房间。
夏清定下一间房,把行李丢在了床上,扶着腰慢慢坐下。
她手轻轻抚摸着腹部,轻语:“宝宝,你说你爸爸现在到底在哪里啊,他是不是不想要我们了,为什么不主动来找我们呢?”
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悲拗。
没等来腹中孩子的答复,肚子咕噜叫了声。
夏清这才感觉到胃里空荡荡的,她今天中午只在船上吃过一顿中饭,只吃了一个面包,下午她只顾着找顾十三了,也没有空闲时间去管胃,现在闲下来了,胃也有了抱怨的机会。
听着这一阵阵的咕噜声,像是胃在宣誓着它的不满一样。
夏清摇了摇头,起身往一楼走去。
点了几道平淡的素菜,夏清找到一个空位置坐下,手托着腮,仔细听着周围人议论的话题。
她想着,或许能从他们的谈话中找到顾十三一点线索什么的呢。
旁边的一桌坐着两个穿着粗布麻衣多男人,看上去应该是在工地上做工的。
“今天又被工头扣钱了,真是晦气,我觉得那个工头就是看不爽我,所以才找借口扣我钱的,本来也就没多少钱,被他这么一扣,我这几天就要吹西北风了。”
“他为什么会看你不爽啊?”
“谁知道呢,兴许是看我比他长得帅。”
闻言,夏清往他脸上瞥了一眼,又迅速正了眼,紧抿住唇,强忍着要笑出来的念头。
虽然她并不是很注重别人的外表,只要看的过眼就好了,但是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根本就没达到帅的标准,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说出那句话的。
这桌人聊的都是工地上的一些琐事,应该不会跟顾十三扯上关系,夏清把目光从他们身上收了回来,认真听起身后那桌的对话。
她知道偷听别人墙角是不对的,但是这也是无奈之举,夏清小心翼翼的窃听他们的对话,像是一个贼一般,这种小心翼翼的滋味怪难受的。
“等会儿一起去花烟馆玩玩啊,听说今夜要竞拍柳小姐的初夜。”
“行啊。”
……
夏清皱了皱眉,全身打了个激灵,没再把他们的这些污言秽语听下去。
又听了一会儿周围人的对话,也没有在其中打探到任何消息,夏清心疲力竭的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翌日一早,夏清收拾了一番就又出门了。
她昨天在城北打探顾十三的消息,今天就去城南那边。
虽然洛北很大,可是也有局限,她早晚都能够找到顾十三。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夏清相信,她与顾十三这个相遇的机遇还是有的。
来到城南,夏清坐着黄包车穿梭在大街小巷。
夕阳慢慢落了下来,金灿灿的霞光洒下来,照在街道两旁的作坊上。
夏清抬头看着远处天边那一片橙光,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唇,这么美的天空,若是能够跟顾十三一起共同欣赏该多好。
把城南找完,也没有打探到有关于顾十三的消息。
其实这都在夏清的意料之中。
幸好她一开始没有给自己很大的期望,否则现在换来的就会是加倍的失望。
在昨天住的那一家旅馆下车,夏清拿了一些银票给黄包车师傅:“今天辛苦你了。”又从包里拿出一张银票出来,算是给师傅的辛苦费。
接下来的几天,夏清又按照之前的做法把城西还有城东的大街小巷都找了一遍,但是线索依旧还是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