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爷？”
两声低唤拉回了苏瑾的思绪，原是伤口已经包扎好，小厮却久久也不见他有动作。
苏瑾换上一身新衣，广袖遮掩了伤处，更将人衬得像个温润书生。
“让她恨我，至少是个支撑。”
他蓦地回了这么一句，叫小厮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等人已经出了自己的视线之内，他才惊觉对方是在回复自己之前的问题——为何不将定北侯真正的死因告知江语莲。
和平条款签订地异常顺利，皇帝之前考虑了那么多，到最后对方一点与之周旋的意思都没有，实在是让他心生怀疑。
可苏瑾临走时，话里话外却都是对定北侯身死的遗憾，甚至句句尖锐，直言好奇定北侯真正的死因。
之前皇帝默许对江安下手时，就已经想过了要将罪魁祸首推给大祁，而今后者却将这件事情摆在明面上说，无疑是让皇帝面色铁青。
于是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的一番深谈之后，苏瑾告辞离开，皇帝则带着满腹郁气去了秋岚宫。
“皇上这是怎么了？”瑜贵妃看出他心绪不佳，十分体贴地上前给他揉了揉额角，轻声问道。
皇帝烦躁地闭上眼，过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浊气。
“爱妃是否也觉得，朕不是一个明君？”
听得此言，瑜贵妃手下动作微微一顿，而后轻笑，“皇上何出此言？”
“自朕登基以来，可以说是毫无建树。”
“皇上才登基不久，这么着急作甚？何况现在乃是太平盛世，能够维持安稳就已经十分不易，强求那些大功绩，实在不必。”
“朕倒是宁可战乱，也好有建功的机会。如此百年之后史书谈论朕时，才不会说庸庸碌碌一事无成。”
纵然他是皇帝，这话说着也着实是大逆不道，是以此言一出，他自己便沉默下去。
而瑜贵妃只装作并未听见，仍是劝慰：“皇上心系万民，这一点臣妾十分清楚，只要有这个心，何关他人评说？再者，与大祁建交是前无古人之事，臣妾以为只凭这一点，皇上的功绩就够了。”
这确实是皇帝最大的功劳，可恰恰因此，他才会觉得心口发堵。
“这么说来，朕所有的成绩，竟都要归结于定北侯？”
“皇上说笑了。君臣如水鱼，鱼若无水则必亡，水若无鱼则不兴。自古没有皇上上战场的先例，也没有大臣指点江山的道理，各司其职罢了。选用贤臣，才是皇上最厉害的地方。”
“臣妾换句话来说，皇商本为伯乐，何必要与千里马赛跑？这也未免太钻牛角尖了些。”
瑜贵妃这一番话说得句句好似在理，却其实都是捡着皇帝爱听的说，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独得圣宠的原因之一。
皇帝心中自然高兴，将人拉到自己怀里，终是露出笑来。
“还是爱妃最是懂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