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惊得李奇峰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只见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张完整的人皮,服服帖帖的摆成了一个大字,就整齐的贴在墙上,顺着墙根,那张人皮还不断的滴着鲜血,一条条长短不一的血珠顺着墙皮流在了地上,汇聚在了地面上的坑洼处。
那样子,令身为祝由郎中的李奇峰也不禁大惊失色,他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这个猎户下了如此毒手,竟然残忍的将活人的整张人皮剥了下来,床上的那具没有皮的尸体就是被活活疼死的,想到这儿,李奇峰闭上了眼睛,不由得一声叹息。
李奇峰将尸体和人皮贴合在一起,然后在后院挖了个坑,将死者埋了进去,由于没有棺木,李奇峰只能将那条满是鲜血的厚棉被覆盖在死者的身上。然后覆土掩埋。
临走时,李奇峰给死者坟前点了一炷香,然后磕了一个头,掏出袖子里的陶埙吹奏了一曲哀怨的送亡曲,用以超度死者的灵魂。
“你我虽然素未谋面,原本只是素不相识的陌路人,今日叨扰府上,无意间却见你惨死榻上,着实不幸,这里山高林密,人迹罕至,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像样的棺木将你安葬,不过我会在你的坟前焚一张药符,等到了阴司森罗殿,你将药符交给引路的阴差,他们也会对你稍微关照的。”
说完,李奇峰将祝由药符焚烧,化在了坟前。
回去的一路上,李奇峰始终也想不明白,是谁对那个猎户会下如此毒手呢?要说劫财,那猎户的财产也不过是墙上风干的狼皮和狐皮,也并没有人拿走,要说仇杀,但是也用不着将人的人皮如此残忍的整张剥下,更何况那猎户有桑木弓和猎枪,就是遇到了凶徒,也不至于束手就擒。
李奇峰思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要用令人发指的手法残害这个猎户呢?
出了山,李奇峰来到了一个小县城,这个小县城在山谷东南口的一片开阔地上,虽说地势偏远,但却是秦岭南北的交通要道,过了县城走上官道,就能通往岭南,往北走就能回到废都。
小县城非常热闹,来往的客流非常多,酒肆茶馆遍地开花,前清设立的驿站还仍旧保留着,随处可见歇马的木桩。
客店很多,有大有小,各个都是人满为患,看样子由南向北进入废都的人很多,而由北朝南前往岭南的人也不在少数。
李奇峰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过,这时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处两层高的牌楼,装点的非常华丽,里面进进出出的客人很多。
走到门口,李奇峰抬头一看,只见牌楼的大门上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字“玉臂湾”,李奇峰一看,心中顿时就明白了这是一家妓院,只不过这名字却起的比较怪异。
一般来说妓院青楼起名大多都是什么什么院或者某某楼之类的,例如怡红院,醉香楼等等,只不过这里的名字却起了个玉臂湾,叫人不禁想入非非。
过去有句讽刺妓女的老话,那句话是这么说的,一条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这句话就是那些弄骚的文人用来糟蹋妓女的,如今这玉臂湾反倒是将这句羞辱人的话做成了牌匾挂在了门上,真可谓是世风日下,恬不知耻。
李奇峰刚想走,这时玉臂湾里一个人老珠黄的老妈子跑了过来,一把叫住了李奇峰,只见那老妈子腰间别着一条手帕,手上抓着把瓜子,一边吃一边朝着李奇峰追了过来。
李奇峰顿时觉得心中一阵恶心,连忙转身就走,谁知那老妈子腿脚更快,一把就拍在了李奇峰的肩膀上,故作扭捏的对着李奇峰说道:“哎呦,我说你个郎中,你见了我你跑什么啊?老娘又不会吃人,你说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李奇峰一脸嫌弃的用手拍了拍被那个老妈子拍过的肩膀,皱着眉头回答道:“我又不认识你,我跑不跑跟你有什么关系?”
“哎呦!你到底是不是郎中啊?我跑过来叫住你肯定是找你瞧病,难不成我还找你要钱啊?”老鸨子一边说一边嗑瓜子,嘴里的瓜子皮几乎都要飞到李奇峰脸上了。
“你找我瞧什么病?我可看不了妇科!”说完,李奇峰转身就要走,不料被那老鸨子一把拉住。
“谁说叫你瞧妇科了,瞧把你美的,能找你个郎中肯定是瞧跌打外伤的,我们这儿的姑娘要是瞧妇科,哪里还轮得着你这个土郎中!”
在老鸨子的软磨硬泡下,李奇峰这才知道这个老鸨子的用意,原来,近些日子这玉臂湾新来了一位姑娘,只不过这位姑娘受了点伤,因此不能下床,老鸨子着急想要姑娘接客见人,这才将拿着虎铃竹竿的李奇峰叫住。
李奇峰无奈,但说到底,妓女也是人,她们的出身大多都很悲惨,自己身为医者,不能用有色的眼光来看待这些姑娘,应该一视同仁,只不过李奇峰反感的,是这个怪里怪气的老鸨子,尤其是这个老鸨子嗑瓜子时唾沫星子横飞的样子,实在是叫人难以接受。
最后,李奇峰还是来到了玉臂湾里,在老鸨子和大茶壶的带领下,走进了二楼的一间绣房里。
绣房里红纱幔帐打扮的跟洞房一样,绣床的纱帐里坐着一个女人,隔着薄薄的红纱,叫人看的不太清楚。
老鸨子指着纱帐后面的女子说道:“这可是我们店里的头牌嫣红姑娘,半月前才进来的,那些过路的商旅老板全都慕名而来,甚至有人出五千个大洋买嫣红姑娘的初夜,只可惜今早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嫣红姑娘弄伤了脚踝,下不了床,唉,真可惜,那要去岭南上任的周警长今天就要走了,要是嫣红的脚没受伤,今天晚上就能接客了,唉,可惜了我那五千个大洋了。”
李奇峰斜着眼睛瞟了一眼那老鸨子,心里头更加反感了,他觉得这个令人恶心的老鸨子心里只有钱,为这位嫣红姑娘治病也不是出于真正的关心,而是把她当成赚钱的工具,希望她能伤愈尽早接客。
呸!老东西,真他妈不是人!多少可怜的姑娘都被这群人渣害了!李奇峰心中不禁暗骂一声。
就在这时,纱帐里的那个叫嫣红的女人说话了,只见那嫣红姑娘用那令人听的骨酥魂销的声音低声说道:“妈妈你们出去,不要影响了郎中先生给我瞧病。”
老鸨子和大茶壶很不情愿的走了出去,临出门前,老鸨子还不忘嘱咐道:“我说嫣红啊,你还是个囫囵的身子,妈妈还指望着你能给妈妈卖个好价钱呢,千万别叫着穷郎中占了便宜?”
那个叫嫣红的姑娘微微点头回应:“知道了妈妈,你们出去吧!”
老鸨子和茶壶一走,整个绣房里就只剩下李奇峰和那个纱帐后的女人。
“小女子张嫣红,见过郎中先生。”张嫣红礼貌的对着李奇峰说道。
李奇峰朝前走了几步,一脸狐疑的望着纱帐里的人影说道:“在下李奇峰。”
张嫣红朝着李奇峰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随后说道:“李相公,有劳你帮我好好瞧瞧脚上的伤。”
话音一落,张嫣红用手拨开了面前的红纱帐。
这时,张嫣红绣房里的那面梳妆镜却突然莫名其妙的裂了开来,李奇峰下意识的望了那面破碎的镜子一眼,一瞬间产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却又那么奇怪。
那破碎的镜面中,好像有一张自己的脸倒映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