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野草丛, 越过灌木林,王富贵拉着她俩一路往回走。
另一头
葛大花一边跟着何秋花找娃, 一边分神担忧独自往后去了的儿子, 可谓是好不焦急。
再加上, 身旁的何秋花一直哭哭啼啼,葛大花简直要到达临界点了!
她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发火,不要生气, 这是人之常情,伤心难过了总是会哭的。
但是,谁也没告诉过她---
这个做了二十几年的妯娌, 是这么个能哭的人呀。
大有没找到就一直哭下去的架势。
葛大花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早干嘛去了?
有这个力气哭,还不如多嚎两嗓子,她撇了撇嘴, 喊道:“春燕、夏燕, 你们在那儿!”
“在这儿!”
黑夜中, 似乎有一道细小的声音传了回来。
葛大花转头,“你听到了吗!”
何秋花抬头, 顶着红肿如核桃的眼睛疑惑的看着葛大花。
葛大花跟她对视了一秒,看着她摸不着头脑的眼神,顿时嫌弃的撇开了头, “算了,算了,问你也白搭。”
她看向也停下寻找, 驻足聆听的云秀,问到:“秀儿,你是不是也听到了?”
云秀点了点头,指着王富贵去的那方向,“声音好像就是从那边传来的。”
她转头看向葛大花,试探的说道:“妈,说不定,阿贵哥已经找到了她俩。”
说完,她往那边又喊道:“春燕、夏燕、阿贵哥!”
“在这儿!”
黑暗中传来了比之前更大的回声。
这是
春燕的声音!
云秀放下手中扒拉着的野草,向那个方向跑了过去,葛大花紧跟其后。
反应总是慢上一拍的何秋花也回过神儿来,
立马嚎哭着跑了过去。
看着平安无事的俩姐妹,云秀也松了口气,
女娃在这个世道上总是比男娃要艰难一些,能平安无事的回来是再好不过了。
她转头看向她男人,仔细打量,见他没有什么不妥后,一颗心回归原位。
“呜哇..春燕、夏燕!”何秋花踉踉跄跄的冲了过来。
她看着跟花猫儿似的两个娃,也不哭嚎了,掰着她俩左看右看后,舒了口气。
但是看着俩娃,低垂着脑袋,躲在富贵身后也不叫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春燕、夏燕,你们咋个不看妈了?”
是不是还在生妈的气?
想着这个可能,何秋花眼泪唰的一下又掉了下来。
春燕听着她哽咽的声音,抬起头也唰的一下就哭了出来,她抬手抹了抹何秋花脸上的泪花,委屈道:“妈,我们把背篓弄丢了!呜呜..”
她不想丢的,但是那个坏人一直追着她们,她们拼命的跑呀跑,却还是被那坏人拉住了背篓,她当时害怕极了,就丢掉了背篓,那坏人拉着背篓没站稳摔倒了,好半天没站起来,见状,她又让妹妹也丢掉背篓,然后拉着妹妹跑了。
当时她们躲在野草丛中,一直到没了动静也没敢回去,一是因为害怕又被那坏人抓住,二是因为她们的背篓丢了,不敢回去。
那可是她们顶着妈妈不赞同的目光特地央求爷爷给她们做的适合她们背的小背篓。
为此,妈一直叮嘱她们要好好爱护,弄丢了就...
春燕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肩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妈,对不起,我们把背篓弄丢了,你不要把我和妹妹送给那个坏人好不好,我们等下就去把背篓找回来。还有,呜呜...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给大哥胡说了...呜呜。”
何秋花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娃说的是什么,
是了,今天上午之所以会打她们,就是因为知道了她俩之前给大虎说了她骂春妮的事儿。
她有些崩溃的抱着俩娃哭了起来,摸了摸她们有些发抖的身子,“呜呜..瓜娃子,我咋会因为这事儿..丢了你们...呜呜...我说的就是气话!”
春燕泪眼朦胧的抬头冲着她笑了,然后剥了颗糖,塞进了她的嘴里,“妈,你别哭了,吃颗糖就开心了!”
何秋花呆呆的望着她,脏兮兮的脸蛋,大大的明亮的眼睛里却盛满了对她这个母亲的爱,不含一丝的杂质。
顿时,她再次紧紧的抱住了俩娃。
目送那一高两矮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道路尽头,王富贵心底有一股难言的情绪,他长叹一口气,不再去想那些辨不出答案的问题。
转身向着村东头走去。
村东头的棚子边
王富贵看到他爸时,他爸王大柱同志正无聊的蹲在地上用锤子敲着木桩。
看到他的一瞬间,他爸的眼睛像是发光了一样,“找到了吧!”
王富贵挑眉,他爸还会掐指一算?
王大柱却站了起来,用锤子指了指棚子里面,得意道:“看!快看我抓到了什么。”
王富贵顺着锤子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正躺在棚子里面。
凑近一看,那东西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嗬!
一个大活人。
王富贵仔细辨认了一下,问道:“这就是那个叫花子?”
王大柱笑了,“可不就是吗!,他急慌慌的跑了过来,被我一下子就逮住了,哈哈哈。”
王富贵望着躺在地上的人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询问了王大柱的意见,“爸,我们把他怎么办?”
一听这话,地上躺着的人疯狂的挣扎了起来,可惜被破帘布绑住了手脚,只能不断的摆头!
“当然是把他送到王有粮哪儿去!”王大柱回答得响亮。
有事儿没事儿找有粮!有粮,人民群众里的好同志!
王富贵点头,但是对于该怎么把这个人弄走就成了个麻烦事儿,
他不停的挣扎,走几步就往地上趟,根本无力下手,再加上,
王富贵回头,看向离自己几步远的王大柱同志,
啊喂!
不就是身上臭了点吗?
有这样嫌弃嘛!
虽然这股子酸爽味让他也是一直屏息,
但是,
真男人永不畏惧!
真!男!人!
然后王富贵用眼神告诉他爸,他需要帮助。
收到讯号的王大柱,终于想起来了王富贵是他唯一的崽儿。
心中还是生起了点儿的慈父之心,
他提起锤子在那人眼前眼前晃了三圈,然后扯下他嘴里的破布,
没错,就是他家的那块破抹布。
问道:“懂了?配不配合?”
他惊恐了看着王大柱手中的锤子,想到在半个小时之前与它的三次亲密接触,害怕的点了点头,“懂了,懂了。”
见他识相,王大柱收回锤子,又把破布塞回了他嘴里。
一旁的王富贵看得有些一言难尽,
不是,
爸,你这干得也太顺手了吧!
而且,
绑人能理解,但是塞嘴布是为了啥?
害怕他呼救吗?
我们是为民除害呀,怎么被你这么一搞,好像成了那啥不太正当的职业了!
...
王大柱看着沉默的王富贵,有些尴尬的把锤子别回了后腰,然后挠了挠头,“那啥,主要是他这人嘴特臭。”就像是吃了那啥屎一样,
偏他还没个自觉,一直叽叽歪歪的说个没完。
差点没把他给恶心吐!
王富贵把视线从那人脑袋上顶着的两个明晃晃大包上移开,
姑且就相信了他爸的话。
王有粮家的地理位置非常优越,位于村子中心,他们就这么一路压着叫花子到了他家的门外。
跟他说明来意后就把叫花子交给了他。
王有粮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皱紧了眉头,对于村子里面出现了这种祸害,他却没有提前察觉处置,还是感觉到自己有些失职的,他狠狠的踢了叫花子一脚后,才让三个儿子把他捆好关进了空置的柴房中,打算明天天一亮就把他扭送公安。
安排好叫花子的事情后,他才有空转过身来,打量着眼前这个他们村子里有名儿的后生,半响才赞叹道:“富贵儿,不错,虎父无犬子,跟你爸一样是个能干的!”王有粮拍了拍王富贵的肩膀,显然也是听说了他进城当上工人的事儿了。
王大柱笑着回道:“哪有呀,不过是这孩子运气比较好,还是比不得建军他们能干。”
王有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着他穿着的这件工服,更是感慨,这么能干的后生,咋就不是自家的呢。
他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王大柱,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大柱家,怕是要翻身了!
之前还笑话他说只有一个独苗苗,怕是以后不太好过,现在看看别人的一个抵得过他们家三四个了!
这都是命呀!
之前谁能想得到,只会读书的瘦弱少年在停学后还会有这番造化呢?
早知道...
哎,不说也罢!
寒暄一番过后,王富贵他们也不打算再耽搁人家吃饭了。
随即便道谢离开。
*
云秀把晚饭端到了桌上准备出门望望时,王富贵他们将好推开了院子的大门。
她立即笑着上前,接过王富贵的外套,在嗅到上面的酸臭味后,面不改色的把它放到了门外的桶里,问到:“是抓住那个叫花子了?”
王富贵笑着点了点头,“抓住了,已经送到有粮叔家去了。”
云秀满脸笑意的听着,也不多问。
奔波了一下午,王富贵一家都睡的格外的早。
睡梦中,
门外又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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