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王朝南部多平原,人口密集,大小村镇散落其中,如星罗棋布。
寒冬已至,裸露的土地上零零散散的竖着几根稻杆,田垄坑洼不平,几只野兔在其中飞速奔跑,眨眼间就已经消失不见。
不远处的村庄里几柱灰烟弥漫天空,凑近还能看到村里人大张旗鼓的做着像是祭祀的活动。
一群人面向北侧一个八仙桌,上面摆放着诸多祭祀物品,为首两个戴面具的人正在扭动身体跳着奇怪的舞,手里还拿着一个挂着红穗的木剑,外围则是一群挎鼓吹唢呐的人,再外面则是面色难堪的村民。
李夏清拿着一只烤兔腿凑过去,不明就里。
他走到这里大概用了三天的时间,一路平原,身心闪烁间就已经百里。
他咬着烤好的兔腿,转身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咬着手指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准确来说,是看着自己手里的兔腿。
李夏清眼睛一转,半蹲下问道:“小兄弟,你和我说这里是在做什么,我就给你。”说着拿着兔腿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男孩使劲咽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看看四周,好像在提防什么偷听,而后奶声奶气又神神秘秘的说道:“我娘亲说,北山上有鬼,经常在晚上到村子里来吃人!”说完,还不忘再次打量四周,尤其是身后。
李夏清心中了然,身为修士对这些事情自然见怪不怪,而对于普通人则不然。
他把手里的兔腿按照约定递给小男孩,小男孩兴奋地接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就咬下去,肉还没嚼细,伸伸脖子就咽了下去,然后再一口咬下去。
李夏清看着他却低头沉思,就算是盛世,也依旧有人挨饿,有人衣不蔽体,尤其是在这些细枝末节处,难有人真正察觉他们的苦难,无论是地方官还是京官,都熟稔于自欺欺人。
在李夏清要离开时,小男孩突然说道:“大哥哥是侠客吗?”
李夏清一愣,回头发现小男孩拿着兔腿瞪大眼睛在看着自己腰间挎着的长剑,他回答:“是啊!”
“那,大哥哥,我把这个还给你,你能帮我们除掉那只鬼吗?如果不够,我家里还有一些粮食!”小男孩睁大眼睛,手臂微微伸出,是想把兔腿还给李夏清却又不舍的,尤其是说到自家还有粮食的时候声音越发细小,也越没底气,可就算是这样,他依旧是说了出来。
李夏清一时间晃神,按理说,降妖除魔完全可以去找官府,为什么他们没有去?还是说,他们去了,官府没来?抑或者说,官府也在这上面吃了瘪?
他对小男孩说:“那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崔粟。”
“在这之前有官兵来过吗?”
小男孩想了想摇摇头,李夏清点点头蹲下身,摸摸小男孩的头说道:“崔粟你听好了,除鬼本应该是官府的事情,如果官府没能做到,才会轮到侠客们。”崔粟听到这句话满脸的失落,小孩子从来都不会掩盖心情,而刚好,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表现,李夏清继续说,“但是现在我在这里,我就代表官府,我会除掉那只鬼的。而且,就算我除掉了那只鬼,我也不需要什么酬劳的啊,这本应就是侠客该做的!把这只兔腿吃掉,我保证以后就不会有什么鬼再来村里了!”
崔粟一瞬间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狠狠点点头,大口咬着兔腿。
李夏清起身望向崔粟口中的北山,山势并不险峻,相对于王朝中间的朗山甚至可以说平坦。
夜幕时分,李夏清从树上跃下,身形矫健的在林间穿梭。
北山是村民取得名字,因为位置在村庄北侧,故而得名。山体共分为两座,一座较高,一座较矮,两山之间有一谷地,常年瘴气弥漫,无人敢靠近。两座山皆是山麓南侧多树木,茂密粗壮,北侧则比较荒芜,多裸露的岩石。
在李夏清看的书里,世间鬼物多没什么修为,大多为怨气所凝,而且,有时不止一个人的怨气,而是多个人的怨气。
李夏清一路直奔谷地,今夜空中无月,他只能依靠神识来判断。
在山坡北侧一处突出的岩石上,一个人影手持一根竹笛轻轻吹奏,笛声悠扬婉转,带有一点点凄凉,她的脚下,几只还未开窍的小精怪沉醉在她的笛声中。
笛声戛然而止,她回头看向不远处持剑之人,轻声笑道:“公子若是来听曲的,小女子无男女之偏见,倘若是要问剑于我,我也不多说什么,项上人头,凭君自取。”说着用虚无缥缈的手指勾起一直小精怪。
这只小精怪是百合花所生,通体雪白,只有面颊处有着些许分红,上下透着幽香,伏在她的腿上,仿佛入眠。
李夏清手持长剑,站在远处,看不清她的面容,只不过书上说,鬼物大多丑陋不堪,要么白骨,要么无面。
“并无恶意,只是听村里人说你会去村里吃人,所以特此来查验一番!”李夏清朗声道,自己竟有些摸不准她的境界,不是说鬼物都没有境界的吗?哪一天逮着写书的人定要好好审问一番!
“公子说笑了!吃人这件事,我一女子怎么做的出来?我不过使者山间散人,只喜好吹笛弄花罢了!”她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却在一瞬间另李夏清失神,他体内的火焰不自主的有气府中蹿出,在心湖间组成一道屏障。
李夏清冷笑道:“好一个不吃人,只吹笛弄花,蛊惑人心的手段使得出神入化,那种凡夫俗子怎么能躲得掉?”说罢,剑身抬高,直指女鬼。
女鬼勾起腿上的小精怪,轻轻放到地上,再轻轻一挥手,几只小精怪瞬间不见,久久未出声的罗丰再李夏清心湖里赞叹道:“瞧见没,公子,这女鬼来头不小啊!但凡能够招来草木精怪的都是应运而生啊!这个地方说不定是个风水宝地!”
李夏清不敢掉以轻心,那女鬼散发出来的气势丝毫不像普通鬼物。
李夏清在心湖里问罗丰:“不是鬼物都没有境界的吗?这怎么回事?”
罗丰回答:“这不简单,她自己不能修炼不代表不能吞掉修士的境界啊!指不定吞了哪个不知死活的修士得来的这份境界,也不高,也就洞灵,凭公子你的实力打过她绰绰有余,她毕竟是鬼物,空有境界,没这么多能耐!”
李夏清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女鬼缓缓转过身,对这李夏清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如同书上说的,鬼物喜穿白衣少有红衣。
罗丰啧啧称奇:“以前我也算是见过不少鬼物,不过这个模样的我还真没见过,她的那张脸,分明是拼凑起来的,公子你仔细瞧瞧,左边和右边都不一样。”
女鬼距离李夏清越来越近,下一刻女鬼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伸出白骨五指抓向李夏清。
李夏清横剑格挡,紧接着一张雷符从他的袖子里滑出,雷电瞬间将女鬼刺穿,她哀嚎一声,立刻退到远处。
鬼物?在天雷面前不过是一张纸!
李夏清持剑一剑递出,剑气本就为阳刚之气,女鬼不自量力,想要硬抗下这一剑,后果可想而知,女鬼一只手臂直接被剑气搅烂,她虽然没有痛觉,但不意味着不会害怕,尽管,已经死了很多次。
女鬼身形一闪而逝,向着山谷退去,李夏清一脚踩在岩石上,轰然弹出,岩石应声而碎,甚至在地下深处还有震动。
要说逃命,女鬼要比李夏清厉害得多,只是一个眨眼,女鬼就消失在瘴气中。
李夏清在站在瘴气外面,正在犹豫怎么进入,龙息炎自行溢出,刹那间,瘴气便被蒸发掉,他立刻将火焰包裹全身,一头扎进瘴气中。
然而仿佛怎么也走不到头,身边不时传来滋滋的声音,脚下也会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再走几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模糊的桌案,桌案边角泛着白色,是常年被瘴气侵袭,改变了原本的颜色。
李夏清一挥手,金色的火焰将桌案周围的瘴气悉数清理,赫然是一张战利品展台!上面整齐的罗列着刀剑拂幡,还有森森白骨堆叠的小京观。
李夏清拿起桌上的一把长剑,剑鞘如灰尘般噗噗落下,里面的剑身也是锈迹斑斑,这只是一把普通长剑。除了长剑,更多的是刀,其中不乏本朝的横刀,还要诸多弯刀。
李夏清向前轻轻迈出一步,脚下发出轻微的“哐当”一声,他低头看去,桌案底下是数十杆长戟!
李夏清看到这一幕,倒吸一口冷气,这些制式武器,都是来自官兵!这就表明,官府早就派兵来过,只是全部葬身于此!
他脸色阴沉,握紧手里的长剑,一身火焰气势暴涨,直冲云霄!
只是在此时,他的耳边传来那个银铃般的声音:“他们都是来此想要杀我拿赏金的人,可惜了!”
李夏清不言语,一身火焰的气势一涨再涨。
“该死的从来不是我们!而是那些把我们变成这个模样的人!是他们!是他们该死!”女鬼声音里带着恐惧不甘愤怒,不断变换着声音,仿佛很多人在哭诉。
李夏清忽然想到了什么,火焰的气势迅猛收回。
史书记载,历次王朝更迭,都发生过屠杀,粗略算下来共有万名无辜百姓被杀,而这其中多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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