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西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将自己哭红的眼睛热敷了很久。</p>
在黑暗柔和的光线下，蒋念看不太清楚他哭肿的眼睛，只知道他哭了，还以为他是因为当了爸爸喜极而泣。</p>
“宝宝们还好吗？”</p>
费西坐在她的床边，“是，我们的女儿很好。”</p>
“嗯？”蒋念听见他这话有点奇怪，“女儿？你也太偏心了吧，儿子没看吗？”</p>
“念念。”费西握着她的手，“没有儿子，我们只有一个女儿。”</p>
蒋念立刻将手抽回来，“怎么会呢？产检的时候医生说是龙凤胎。</p>
虽然我还没看过孩子，但我下了手术台，医生说两个宝宝都要住保温箱。”</p>
“没有的，念念，我们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p>
之前产检的时候，是去我的私立医院，医生为了讨好我，故意骗我们说的。</p>
而你也一直以为自己怀的是龙凤胎，所以手术时，你睡着了，那句话不是医生说得，是你做梦梦到的。”费西微笑着，又去握她的手。</p>
蒋念惊恐的坐起来，丝毫没顾及自己伤口的疼，“费西，你在说什么呀。</p>
我肚子里有两个孩子，我怎么会不知道呢？</p>
我儿子怎么了？你说话啊！”</p>
费西将头埋得很低，他从不忍心骗她，“念念，对不起……他没活下来……”</p>
蒋念坐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流。</p>
经历了太多磨难，她已经学会了坚强，她知道费西比自己更脆弱。</p>
“我想过骗你，我怕你悲痛欲绝，我也很痛苦，可我怎么忍心骗你。”费西趴在她的腿上，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场了，眼泪仍旧在肆无忌惮。</p>
“我的儿子呢，他现在在哪里？”蒋念忍不住哽咽。</p>
“我安葬了他，我买了一块墓园，他很可爱，很小，很像你……”费西说不下去。</p>
蒋念抱着他，她以为孩子是因为自己而死的。</p>
她以为都是她平时任性，由着自己情绪不好，不肯吃东西，宝宝长得不大，才生下来就夭折的。</p>
“对不起，老公，是我不好，我没本事，没照顾好我们的两个孩子。</p>
不哭，你想要儿子是吗，我把身体养好，以后我们还会有儿子的，我会给你生很多儿子，让他们保护你，跟你学着做生意……”</p>
蒋念不停的哄着他，她也很痛苦，世间最悲痛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失去丈夫，又失去儿子。</p>
她不能倒下，她还有女儿。</p>
尚且不知这一切都是拜费西所赐，她还为费西独自安葬了儿子，而心疼不已。</p>
本就脆弱的他，是承受了多大痛苦。</p>
费西听见念念这么说，更加内疚，这么好的念念，这个时候竟然还为自己考虑。</p>
可他是那样懦弱，不敢告诉她事情真相，害怕她知道儿子并不是刚出生就夭折，而是因为绑架，是他连累了他的儿子，也是他害死了他们的孩子。</p>
蒋念哭过了，就不再哭了，捧着费西的脸，“老公，我想见女儿。”</p>
“好，见。”费西扶着她下床，每走一步，刀口都会疼。</p>
蒋念就这样握着他的手，上了电梯，走了很远的路，看见在保温箱里，她的女儿。</p>
那样一只，很小，很丑。</p>
可惜没能见到儿子，她不能再哭了，再哭就真的没有奶水喂女儿了。</p>
她不想女儿从一出生就全靠奶粉喂养，可她止不住的流泪，为她死去的儿子，强撑下来，没有生病，已经实属不易。</p>
.</p>
在保温箱里住了半个月的女儿，蒋念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她是那么小，又那么软。</p>
费西推了很多工作，亲自接她出院，陪她一起回家。</p>
蒋念抱了女儿一路，女儿也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路。</p>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宝宝的名字，让她随你的华国姓好吗？哥国的名字太长，四组叫起来太拗口了。”费西的提议，让蒋念有一瞬间的失神。</p>
不知道是不是没了儿子，女儿不是很受重视，所以费西连冠名权也不在意。</p>
还未从丧子之痛缓过神来的蒋念，很快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叫什么都好，都是她的女儿，都是她的挚爱，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p>
“就叫团团吧，蒋团。有希望她长得白白胖胖的……”不然像她哥哥一样瘦瘦小小，在保温箱里都没撑过一天。</p>
后半句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先哽咽。</p>
生命本就是个优胜略汰的过程，妹妹把哥哥的营养都抢了，导致哥哥体质不足。</p>
蒋念努力安慰自己，因为日子得过下去，她有时也觉得无奈，费西就算再有钱又能怎样？依旧留不住自己孩子。</p>
一直哭就没有奶水可以母乳了，团团在医院里便一直喝奶粉，回家后依旧喝奶粉。</p>
费西没有让月嫂帮忙，而是一只手抱着团团，一只手拿着奶瓶喂奶。</p>
团团在他怀里很安静，也很乖巧。</p>
他在家的时间不多，跟女儿怎么亲也亲不够。</p>
“念念。”</p>
“嗯？”蒋念本来还在欣赏团团一脸满足的喝奶粉，听他叫了自己名字。</p>
费西：“嫁给我，好吗？”</p>
这样的场合本不适合求婚，但他想给这个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完整的家。</p>
只是依旧挡不住孩子妈妈的任性，“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我不想再谈了。</p>
我不会再结婚了，人都擅长遗忘，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为难自己。”</p>
“好吧。”费西无奈，却也接受了，半开玩笑的埋怨了句，“我跟了你这么久，女儿都有了，你也不给我一个名分。”</p>
蒋念：“……”</p>
费西：“念念。”</p>
蒋念：“嗯？”</p>
“我想给孩子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庆祝她的到来，也跟大家分享我的喜悦，你看好吗？”费西其实也在犹豫。</p>
宴会太过招摇，他很怕哪个敢死队的又来触他霉头，他不怕跟人厮杀，他只怕女儿有什么闪失。</p>
“你需要借着这场宴会做什么吗？”蒋念习惯了被他利用，如果他想借着女儿的宴会，谈生意，或者从政方面的事。</p>
她不会一口回绝，但她要考虑一下，免得女儿受伤。</p>
她可以陪着他赴汤蹈火，不代表她舍得自己的孩子。</p>
尤其儿子已经夭折了。</p>
“没有，只是想庆祝一下，如果你不愿意……”费西的确有时候很自私，但现在他只想给自己女儿最好的。</p>
“好，那么就听你吧，一家之主。”蒋念学着温顺，虽然他们之间没有那一纸婚约，但她也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家人。</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