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念返回马德里，说不难过是假的，但更多的是空洞。</p>
默夫还没有回来，她便一个人在马德里的街头走走停停。</p>
一个人去博物馆，欣赏着属于西国特有的情怀。</p>
比起鲁本斯带着巴洛克式的宗教题材画作，她更喜欢早些时候埃尔博斯克为首的弗拉芒风格。</p>
明艳活泼的色彩，天堂人间地狱，罪孽欲念轮回，想像诡异而奇绝，远处看去卡通一般跳跃可爱的形象。</p>
然后回公寓前，又去了一趟默夫执教的足球场。</p>
一个人生在一座城市，必然与它的命运一同成长，能与自己最爱的球队一起欢呼痛哭，漫长的一生就有了更多牵挂。</p>
直到晚霞铺满天，才拖着长长的影子，回到默夫所在的公寓。</p>
进门时，看见管家西蒙一直在紧张的苍蝇搓手，女仆和厨师也站在客厅的一隅，不知所措又一脸惊慌。</p>
蒋念不知道他们怎么提前回来了，用目光询问西蒙，“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通知我？”</p>
老板都上岗了，她缺席等于旷工。</p>
不过她记得，默夫走时，原计划是说后天回来。</p>
西蒙用胸口的帕子擦了擦冷汗，“老爷……在楼上。”</p>
蒋念看着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如同被揍了一拳一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p>
还是本能的往楼上走，她回来了，总要跟雇主报备一下。</p>
而且迟到了，也该打声招呼，错在不在自己，都得认错。</p>
蒋念走到默夫的房间外面，里面是很大声的用意大利语在争吵，她听不懂，只听见里面争吵过后，是花瓶砸在地上的声音。</p>
犹豫要不要进去，既然连默夫的忠实信徒管家西蒙都没有插手，必然不是暴徒，不然以默夫这样身份的人，雇佣的司机兼保镖也不是吃素的。</p>
但里面的争吵声结束后，蒋念听见门口有很清晰的子弹上膛的声音，吓得她虎躯一震。</p>
她从前陪着费西贩枪，以及跟着哥哥胡闹偷偷溜进警局的时候，看见过真枪，也能分辨出来子弹的声音。</p>
没做犹豫，立刻推门进去。</p>
她既不喜欢默夫被杀，导致她来之不易的工作和高薪泡汤。</p>
也不希望默夫把别人杀了，默夫在铁窗里度过。</p>
进门后，看见门口站着的青年，跟默夫很像，基因强大到，让她看一眼就能分辨出这是默夫的儿子。</p>
而此刻，两个人虽然隔着门口到窗户的距离，默夫的儿子却用枪指着自己父亲。</p>
这大概是默夫这一生中少有的扎心经历，蒋念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眼下不让这枪走火是重中之重。</p>
“少爷，您是不是先冷静一下。”</p>
蒋念说得是英文，她觉得身上穿着剪裁得体西装的意国男人，应该能听得懂。</p>
但下一秒，他显然更无法冷静。</p>
蒋念的反应速度没有那么快，能在他开枪之后跟子弹竞速。</p>
所以看见他微表情变化了之后，立刻撞了他一下，随后枪响。</p>
只差0.01秒，子弹打碎了默夫旁边的窗子，擦着他的头发过去，也没有穿透他的心脏。</p>
蒋念将他的儿子扑倒，立刻起身，想将他扶起来，却被他拒绝了。</p>
男人蓬松的头发，因为瞬间的跌倒而凌乱，气急败坏的起身，也没准备再补一枪，而是拂袖而去。</p>
蒋念听着他的脚步消失，跟默夫四目相对，她很尴尬，默夫只是拧着眉，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p>
“我……我回来迟了，原本以为您后天回来……</p>
是我的错，很抱歉，下次我会及时跟您取得联系。”</p>
蒋念打完招呼，也问候完了，没有得到他一丝回应，能够理解他在这个时候不想讨论工作。</p>
默默退了出去，帮他带上了房门。</p>
再下楼时，女佣给她倒了杯茶，另外给了西蒙一杯咖啡。</p>
“先生他……房间里的窗子被子弹打碎了，得空请人来修。”</p>
蒋念说了基本情况之后，修窗子自然是西蒙的事。</p>
西蒙的紧张随着默夫的儿子离开，还没有彻底放松下来，而是邀请了蒋念坐一坐。</p>
“刚才过来的人是少爷，谢谢你上去阻止了这场冲突。</p>
我从小看着少爷长大，这种场面我没办法出现，只会激化矛盾。”</p>
蒋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p>
“少爷的母亲——就是老爷的太太，很早就过世了，死于跳楼自杀。</p>
少爷亲眼看见母亲跳楼，摔在别墅的花园里，那个时候少爷才12岁。</p>
有人说太太是因为老爷的冷漠和指责，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老爷总是说她无理取闹。</p>
而家庭私人医生说太太死于抑郁症，对此，我也不是十分清楚。</p>
但老爷关心少爷，少爷怀恨在心，我是知道的。</p>
每年到了太太的忌日，都会爆发一次这样的冲突。”</p>
蒋念震惊，但对于豪门之间的恩怨也不是那么少见多怪，理解的点了点头。</p>
只是有点意外，外国人一向重视**，却愿意跟自己说这样私密的事。</p>
想必是把她当成这家庭成员的一份子了。</p>
蒋念喝完了面前的那杯茶，回到房间，准备恶补一些足球相关的知识，这样下次在为默夫做同声传译的时候，也不至于出现专业性错误。</p>
看着默夫曾经执教的足球队的比赛录像，指腹有意无意的在手机屏幕上敲打着。</p>
又一场比赛记录看完，蒋念算了华国的时间，这个时候安德烈大概是在工作。</p>
给他发了条消息：【我已经出狱了，一直在忙着，才闲下来联系您。</p>
这是一万美金，我知道不够您帮我打官司和在监狱垫付的钱，以后赚了钱我会再还给您。】</p>
安德烈回复得很快，【不用这么多，我上次留在监狱一共有5000美金，想必狱警也不会用到你身上。</p>
至于我帮你打官司，是因为你是我朋友，律师也有交朋友的权利，不是吗？</p>
如果真要按照市场价来支付律师费，我，你请不起。】</p>
安德烈将话说到这份上，蒋念就算是傻子，也不会再争执了。</p>
如果执意要给他律师费，显然是怕欠他人情，她一个人，两袖清风，有什么可怕的。</p>
【知道了，谢谢您，有机会请您和蕾蕾吃甜品。</p>
不过钱您收下吧，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作给您报销的机票。】</p>
不花钱请律师，总不能还让他自己搭上路费。</p>
安德烈没再推辞，知道她安好，他也能放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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