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念在狱警办公室里整理着材料,好在这些文件是英文,而不是保国语,她能够看懂。</p>
今日份的减刑材料,上面罗列了不少名字、罪名和刑期,这些人都是毫无贡献和作为的人。</p>
也许她们昨天还在打架斗殴,强丨奸同类,今天就出现在了减刑名单上。</p>
“上面标红的,是应该被减刑的,你需要想出减刑的理由,然后书写材料,交到我这里来。”</p>
狱警没有把话挑明,蒋念也很清楚,需要被减刑,并不是她有什么贡献,而是她家里塞钱了。</p>
但凡稍微有一点功劳,也不需要她在这里绞尽脑汁的杜纂。</p>
“明白。”</p>
蒋念将那上面的名字浏览了一遍,那里没有自己的名字,也没有自己所在号房的名字,纸上的名字,她没有一个是认识的。</p>
找了一圈,找到一个像亚洲人一点的名字,作为今天抽签的幸运儿,蒋念开始编故事。</p>
【李庆欢,于20xx年检举揭发鹰尾私藏长钉一事,避免号房工作人员被杀被刺伤,申报减刑。】</p>
至于李庆欢是谁,蒋念不知道,住在哪间号房,更是无从得知。</p>
唯一确定的是,她跟鹰尾没有被关在同一号房。</p>
但无所谓,放风的时候保不齐能遇见。</p>
更重要的是,鹰尾已经死了。</p>
死无对证,就算上面查下来也不怕。</p>
第一个犯人的减刑材料已经编完了,同一个理由不能反复使用,蒋念开始编第二个。</p>
【安东里尼,拾金不昧,在拆分快递宣传单的时候,捡到了裹进宣传单里的欧元。</p>
主动交给了监狱长,没有妄想私吞,挽回了超市损失,维护了监狱信誉,申请减刑。】</p>
蒋念越写越快,再次抽出一个名字,信口胡言,【马美嘉,在狱友绝望想自杀的时候,主动开导对方,挽救了对方生命,并且让那位女犯信仰了耶稣。】</p>
上午的时间,一半标红的名字,蒋念全部为她们找到了减刑的理由。</p>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有人会去仔细的查。</p>
待狱警交班时,本来以为她会坐在那研究一上午的材料,没想到已经写这么多了。</p>
但犯人就是畜牲,人是不必对畜牲笑的,狱警只是不动声色的将材料收走,既然她这么能干,那么就尽情奴役好了。</p>
“剩下的下午写完。”</p>
蒋念想谈条件,但显然,现在不是谈条件的时候,只是起身说了“是”。</p>
痴心妄想能蹭到狱警的午餐,最后还是乖乖的回去吃自己的白水泡菜叶。</p>
饿了一上午的胃,在此刻才慢慢苏醒,这一次她离薇娜远了一些,有狱警在旁边巡视,没人敢当出头鸟。</p>
平静的吃过午饭,还是觉得连个胃底都没装满,中午是没有午睡时间的,吃过饭便要继续干活。</p>
蒋念将碗和叉子收拾好,没有准备休息,打算继续干活的时候,狱警点了她的名字。</p>
“蒋念,有人找。”</p>
谁?</p>
从号房走到接待室,要过一条很漫长的路,她无数次想跟费西做个了结,可还是期盼着能够见到他。</p>
然后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再次让她认清现实。</p>
她跟费西已经结束了,费西不会来救她,不会帮她,甚至……不会想起她。</p>
“蒋老师。”</p>
久违的西班牙语从安德烈的口中说出来,蒋念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p>
在这个地方见到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不能浪费时间,也没有喟叹的资格。</p>
“蕾蕾还好吗?”</p>
“她很好,我拖你父母照顾,你放心,我没有将你入狱的事告诉他们。</p>
既然你决定向我求助,那我想,你一定不愿我自作主张。”</p>
“是!”蒋念拨了拨头发,顶住巨大的心理压力,整理着自己的思维和措辞,现如今,她还能相信谁呢。</p>
“我一直出差在华国,收到你信后,是我的园丁打了电话告诉我,本来想请保国的朋友来帮助你,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p>
蒋念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眼泪一**往上涌。</p>
安德烈握着她的手,“谢谢你信任我,我来了,就一切都好了。”</p>
随后放开她,起身反锁了接待室里的人,用帕子遮住摄像头,在摄像头旁边安装了干扰器,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被录下来。</p>
重新坐回到她对面,蒋念难以启齿,也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了。</p>
“之前我有一个保释的机会,但我男……但我朋友,没有借给我这笔钱。</p>
如果您能借给我,我是不是可以提前出去?或者在外面服刑?”</p>
安德烈非常遗憾的摇了摇头,“不能,因为你已经错过保释期了,保国的法律就是这样,我只能尽我最大努力帮你辩护。”</p>
蒋念深呼吸一口气,对费西却恨不起来,因为当爱消散的时候,恨也不复存在了。</p>
“我拍了那个视频,并没有想过盈利,我只是替我朋友打抱不平,看不惯种族歧视的丑恶嘴脸。”</p>
“我明白。”安德烈点点头,表示理解,“我查询过那个视频,是其他人转发之后,开通了打赏功能,以及通过流丶量获得了利润,但是他们抓了你这个始作俑者。”</p>
“我该怎么办?”蒋念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刑期,她不可以将岁月蹉跎在里面。</p>
“开庭的时候,你尽量不要说话,有我会替你说。</p>
有人你问你的时候,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p>
别怕,我准带你出去。”</p>
安德烈快速思量着对策,盘算着是让自己更精通保国法律的朋友接管,还是自己亲自去为她辩驳。</p>
“还有,我进来的时候,他们对我用刑,暴力逼供……”</p>
“嘘……”安德烈打断了她的话,“这些话,不管在哪都不要提起。</p>
我们的目的是离开这个地方,而不是伸张正义。</p>
就像法律的存在不是维护公平,而是维护社会稳定。”</p>
“好。”蒋念吃了太多苦,这点委屈已经不算什么,“我会忍辱负重。”</p>
“嗯。”安德烈能够探视的时间很短,不用在这方面跟她费口舌,令自己很欣慰。</p>
“接下来的一周,直到下周开庭,我都会在保国等你。</p>
你不要怕,我不会走。”</p>
说完,他拿出了一些美金,“这些钱我会拿去贿赂狱警,让你在里面少吃点苦。”</p>
蒋念感激不尽,跟挨打和被杀的危险比起来,长期营养不良和缺少睡眠已经不算什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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