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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遇看着苏格脸上挤出的难看的笑, 低声问道:“伤口吓到你了?”

    苏格抿了抿唇,看到他向来强迫症一般整洁到一丝不苟的衣服,因为翻滚和血污显得脏乱。那张轮廓分明英俊优雅的脸庞显得憔悴, 嘴唇也有些干燥起皮。

    但哪怕是这样的情境, 他也一丝一毫狼狈的感觉都没有, 看上去依旧是矜贵的, 神色很平静,眼神如古井一样。

    苏格望着这样的沈遇,终于从心底生出几分安慰来。

    微微摇头,鼻头酸的厉害。苏格狠狠埋下头, 喉间滚动两下, 勉强说出腔调平稳的话来:“没有。”

    “没事的。”沈遇轻笑了一声,捡起苏格头发上挂着的树叶子, “不要担心。”

    苏格抬起眼, 看到靠着树的沈遇一脸的温和笑容,林间阳光透过头顶茂密的树叶, 星星点点落在他脸上,睫毛上似乎也落了阳光, 绒绒的。

    有些怔愣,苏格动了动手指, 风掠起额前头发, 落到眼前有些刺痛,这才回了神。

    不管现在情况有多么的糟糕,只要身边还有这个人在, 那么就不会怕,会选择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朝沈遇露出个笑来,苏格放下那些惴惴不安的心思,问道:“沈叔,你还能走吗?”

    没有问沈遇手机还在不在身上,如果在的话他早就联系人过来了,肯定也是在那道大山坡上不知道滚哪儿去了。

    “有点困难。”沈遇温和地笑了笑,“可能需要你扶一下。”

    苏格也不由笑了,走上前一只手搀住他,另一只手环在他背后:“这边洞壁多,我们找个地方,等救援队过来吧。”

    沈遇没有异议,随着苏格的脚步缓缓向前挪动。他一条腿借不了力,只能用那只完好的腿,在苏格的搀扶下,一跳一跳往最近的洞壁走。

    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姿势似乎有些不雅观,沈遇微微皱起眉头。苏格注意到沈遇表情,终于憋不住笑,眼睛弯了起来。

    沈遇看他一眼,眸光淡淡。苏格咳了一声,收敛笑意,目光转向前方,一副绝对专心致志不乱看的样子。

    不远处的大片岩壁上有不少天然的旱洞,苏格扶着沈遇就近走进了个,清理了下地上略有些尖锐的石头,苏格摘了些宽叶片在地上厚厚铺了几层,才让沈遇坐下。

    想到他可能一天没吃东西了,苏格走出洞,又摘了些野果子回来。

    “这山里头果子多的很,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能吃,这种我们进云南的时候,我看到有人卖,是能吃的。”

    苏格将宽树叶盛着的一串木奶果递给沈遇。

    沈遇接过,掰开吃了两个,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

    苏格稍稍放了点心,说道:“沈叔,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找手机。”

    “记得路吗?”沈遇目光看过来,里头有些担忧。

    苏格方向感不是很好,记路一向困难。听了沈遇的问话,他重重点头:“不记得也要记得,沈叔你等我回来。”

    出了洞壁,辨认了下方向,苏格回到两人滚落的那片山坡寻找掉落的手机。

    天蓝的像一幅画,踩着地面上微带湿润的青草,苏格往坡上爬去。半途累了,他回头一看,看到远处的山很高,风阵阵吹来,从高处向下看,满山绿影婆娑,树像绿色的海浪在涌动。

    苏格望着青山蓝天,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就生活在这里也挺好。

    嗅着清新的泥土气,苏格眸光晃了晃,想到沈遇还受着伤需要治疗,想到自己的好后妈和好弟弟,眼神又坚定了起来,继续找起手机。

    这坡太大太广,两人的手机不知道掉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苏格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从高处往下,希望能看到手机屏的反光,还是一无所获。意外的是,他在草丛里找到了一盒火柴,是沈遇抽雪茄常用的那种火柴。

    沈遇抽的雪茄,和香烟不同,雪茄使用汽油打火机或者上蜡的火柴会影响芳香,所以他都是用香柏木片来点。

    苏格记得沈遇抽雪茄的时候,会将精致木盒里盛放的香柏木慢慢撕成条状,用长支的木制火柴点燃,再用香柏木片去点雪茄。

    一套动作优雅的让人咋舌。

    木片的芳香与雪茄香味交融,味道连苏格这种受不了烟味的都觉得好闻。

    想到沈遇抽雪茄的慵懒模样,苏格不禁笑了一下,打开了眼前这个精致的火柴盒。

    木盒不到十公分长,细细的,打开一看,里头整整齐齐码着一支支长火柴,大概有二十几根的样子。

    这火柴盒藏在草丛间,草地湿润,好在盒子够厚够结实,里头的火柴倒是没受潮,磷面也是设在盒子内侧的,没有受到露水影响。

    苏格回想起跳车前,沈遇顺手将这盒火柴装进了口袋。现在被他找到,晚上倒是可以生生火取暖了。

    眼看着天色有些暗下来,不知不觉一下午都要过去了,苏格赶在夜幕降临前回到了旱洞。

    “沈叔,没找到手机,不过我找到了你的火柴盒。”

    苏格对着沈遇晃了晃自己的战利品,“这里晚上还是有点冷的,可以生个火了。”

    他话刚落,就听到外头有零星的滴答声。苏格眉头一皱往外看去,有几滴雨水飘落了下来。

    这雨来的毫无征兆,苏格有些懊恼:“怎么说下就下。”

    他将火柴盒塞到沈遇怀里,赶在雨下大前在旱洞周围手忙脚乱捡了些干树枝干叶片到洞中,不一会儿雨就淅淅沥沥大了起来,苏格只好停下脚步,窝在沈遇旁边。他受了伤,自己要是淋了雨感冒着凉了,那真的有点麻烦了。

    到夜幕完全笼罩这片山林后,雨势不见小,砸在叶片上的声音就跟击鼓差不多。

    风裹挟着雨水飘到旱洞中来,寒意顿时升了起来。

    见苏格搓了搓胳膊,沈遇示意他靠自己近一些。

    苏格挪了两步,沈遇握着他有些凉的手,“冷吗?”

    “还好。”

    “现在是云南的雨季,雨会断断续续下很久。”沈遇望着洞外,微微皱眉。

    “那看来手机找到也不能用了。”苏格这下是彻底放弃了寻回手机的希望,这么被雨水浇着,就算后面找回来,能用的概率也几乎为零了。

    苏格有些颓丧,下巴抵在膝盖上,望着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的雨,叹了口气。立马又意识到自己不应该丧,他小心地瞥了瞥沈遇,努力扬起个笑容来:“没事,咱们还能生火呢。”

    说着,苏格把手从沈遇手中抽离,拿过那盒火柴,取出一支,小心翼翼在磷面上划燃,而后靠近干树枝。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容易,试了有五根,苏格才终于在树枝上升起了一抹摇曳的微弱的火光。

    火光给这个刮风下雨的夜晚带来了一丝暖意,但又弱的好像随时可以熄灭。苏格努力维护着这团火焰,想让沈遇能在这火光中觉得好受一些。

    沈遇看到跳动的火舌在苏格脸上投射出火红的一团,他的眉眼在火光下愈加清晰,轮廓则模糊了起来,隐在黑暗中,有一层暗红的光晕。

    外头黑的天空,摇晃的深绿色的林木,飘过的雨线,还有这张火光下的脸,夹杂在一起看上去有几分油画般的美,色彩浓郁得化不开。

    夜色下,篝火在跳动。苏格望着那火舌有些出神,良久,他抬眼看向沈遇。

    在雨声风声中,沈遇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声道:“沈叔,你睡会吧,我守着火。”

    沈遇注视着他的脸,半晌点了点头。

    身下的岩石坚硬而冰冷,身上似乎爬过什么小虫子。耳边有噼啪烧火声,传来些温暖。听着那不时发出的爆裂的火星子声,沈遇困倦地闭上双眼。

    苏格见沈遇合了眼,又加了些干树枝在篝火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声渐渐小了,苏格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沈遇的脸色有点不太对。

    他皮肤更苍白了,额头上满是汗水,身子也在微微发抖。

    苏格连忙挪动僵硬的腿,探身摸了摸他额头和四肢,额头温度还有些高,手脚却冰凉。

    失血带走了他身体里的热量,伤口的恶化让他一直有些低烧。

    苏格轻喊了几声,沈遇并没有反应。在篝火里又添了点树枝,苏格望着沈遇,没有多犹豫,转身躺在了他身边。

    伸手牢牢抱住他,让两具身体尽可能贴在一起,苏格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让沈遇觉得暖和一点。

    注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苏格渐渐觉得困意上涌,眼皮也打起架来。他埋在沈遇颈间,缓缓阖上了眼,沉沉睡了过去。

    雨在后半夜停了,等天亮后,天气格外晴朗,整个林子都被洗过在阳光下仿佛发着光。

    苏格在一群鸟的叽叽喳喳声中醒来,而后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胳膊,第一反应就是抬眼去看沈遇怎么样了。

    对上的是一双湖泊一样平静幽深的眼睛。苏格呼吸一滞,心脏有那么一瞬间跳的频率乱了一下。

    “你醒了啊。”他移开目光,从沈遇身旁吃力地爬起来,感觉四肢里头一阵阵麻劲传过来。

    活动了下手脚,苏格将沈遇扶起来,问道:“沈叔,你还好吗?”

    “还好。”沈遇一出声,本想安抚苏格,声音出口却让两人都皱了皱眉。

    嗓音很沙哑。

    苏格摸了摸他额头,烧并没有退。睡了一晚上他精神恢复了一些,但是伤口似乎更加严重了。

    两人都有些沉默,苏格看着昨晚的篝火堆,火早就熄了,只剩下一摊焦黑的木炭。

    “还好就好。”苏格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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