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654/509135654/509135676/20200427105801/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雷醒我说完，为乞丐合上双眼。
他看了看旁边的肥壮者：
“郭老爷，对不住，让你给我垫背了。别说，你这一身好皮肉，绵软有弹性，躺在上面还真舒服。那感觉，就像你躺在你的大美人的身上一样。”
让人瞧不清面容的郭老爷，纹丝不动，像在地下生了根。
“你不吭声，我也知道你心里想疯了你的大美人，就像你之前跟我说的那句话——日夜魂牵又梦萦，相思难解终成病……因此我干脆把你送到这乱葬岗上，让你天天都能看到你的大美人，免得你死后也害相思病。怎么样，这大老远的送一程，我对你够义气吧？你死了，就别来找我麻烦了，在这里安心陪着你的大美人吧。”
雷醒我自顾自说了一堆，往四面山岗上望去。
光秃秃的乱葬岗，夜色中只见模糊的轮廓，轮廓表面，参差不齐、密密麻麻地冒出那些齿状物和刺状物，不知是累叠的坟堆，是残破的棺木，还是散落的人骨。
“大美人啊大美人，只要能与你朝夕相守、耳鬓厮磨，就算在这死人堆里过一辈子，我也是乐意的……你若是感知我的诚意，就请尽快现身，与我互诉衷肠吧，嘿嘿嘿。”
雷醒我神神叨叨，又把地上的郭老爷背起来。
“大美人跟你诉衷肠，那人家郭老爷怎么办？”前面有个人站在路上，静悄悄的，不知什么时候到的，没一丝声息。
这人肩上挑个杂货担，竟是个走街串巷、叫卖四方的货郎。
“郭老爷已经死了，再怎么喜欢大美人，也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再怎么着急办事，他也使不上劲了。要陪着大美人开心解闷，还得靠我这个大活人，对么？”雷醒我振振有词。
“像你这么话多又会说的江湖客，我是第一次见。”货郎笑了。
“像你这么安静又偷懒的卖货郎，我也是第一见。”雷醒我却道。
“安静我是认了，偷懒又是怎么说？”
“身为货郎，你连拨浪鼓都不摇一下，还不够懒？”
“我又不卖货给你，摇什么拨浪鼓？”
“为什么不卖给我？”
“你刚刚杀了人，我何必没事招惹你？”
“这样说起来，你不来杀我的？”
“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
“不为了杀我，你何必没事跑到这里来？”
“我到这来，当然是为了做买卖。”货郎颤了颤扁担，“你只没了一只眼，就连这么大的货担都看不见？”
“挑着货担，未必就是货郎。何况，天底下根本没有女人做货郎。”雷醒我摸着眼罩，坏笑，“就算我两只眼都没了，也不可能信你是货郎。”
前面的货郎，语声娇脆，眉目清秀，身段窈窕，分明就是个容貌姣好的女子。
“这副货担，是我丈夫祖上传下来的，如今丈夫没了，我来接过这副养家的担子，又有什么稀罕？”女货郎道。
“替父从军不稀罕，替夫挑担也不稀罕，但坟场卖货，那就稀罕了。此时此地，你把货物卖给谁？”
“当然是卖给一位大美人。”女货郎一身粗衣旧裳，仍是笑盈盈，俏生生。
雷醒我眯起眼睛，“那位大美人有多美，比你还美么？”
“我要是比得上她一根手指头，就不用在这挑货担了。”女货郎笑得更好看。
“大美人她藏在什么地方，你能带我去找她么？”雷醒我也笑得亲切。
“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尽管说。”
“找到她之后，你要买下货担上的所有东西。”
“没问题，连你一起买了都行。”
“油嘴滑舌！”女货郎美美一笑，转身，“跟我来。”
雷醒我背人在后，女货郎挑担在前，走了一段路。
女货郎一边走，一边摇起了拨浪鼓。
咚咚咚咚……
不大的鼓声回响在山间，让人越听越诡异。
“卖货的，有没有香粉和篦子？”路边有个女子在招手。
“有有有，要多少有多少，你要是觉得不够，我家里还有一箱子。”女货郎走了过去，放下货担。
路边女子就开始哎哎呀呀，挑挑拣拣起来。
雷醒我慢慢靠近，站住不语。
刚开始他以为碰到了大美人，后来一瞧——
路边这女子如果算得上大美人，那东施小姐可就太冤枉了。
可她偏偏还做的是以色事人的行当。
雷醒我一看她言谈装扮，就已明白。
路边女选了货物，给了铜钱，转眼就朝雷醒我卖弄风情，“这位少侠，你背着个大胖子，赶了一夜的路，要不要去我的棚子里歇息歇息？”
在她后面，还真有一间刚搭起来的小茅棚。
“不了，多谢姑娘美意。”雷醒我苦笑，“赶夜路，不能松，一松就紧不起来了。”
“不紧就不紧，明早起来再赶路，会死人啊？”路边女上来纠缠，“来嘛，松一下嘛，让我给你松一松嘛……”
雷醒我驮人在背，双手不放空，那女子拉拉拽拽，随时可以施以暗算。
他只好求助于女货郎，“卖货的，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借钱做什么？”女货郎有点明知故问。
雷醒我：“我想给这位姑娘开个张？”
“怎么，你要进她的棚子，不找你的大美人了？”女货郎笑嘻嘻。
“不是。我不进去，直接把钱给她。”雷醒我苦着脸，“不然，我怎么脱身啊？”
“要脱身，简单啊。”女货郎不笑了，“你不是会杀人么？”
“杀人我会，但我不会先动手。”
“那我来帮你！”
女货郎话音未落，人已出手。
手上的武器，竟然就是肩上的扁担。
扁担尖突然刺来，穿透了路边女的身体……
雷醒我吃了一惊，盯着女货郎，“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救你命的人。”女货郎一脸冷漠。
“救我命？”雷醒我将信将疑，“就算我随她进棚子，也未必会送命吧？”
“你自己看。”女货郎用扁担指他的一条胳膊。
扁担的尖头上，还滴着鲜血。
雷醒我赶紧放下郭老爷，绾起袖子。
刚才被路边女拉拽过的那条胳膊，泛起了一片乌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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