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654/509135654/509135663/20200427105801/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风雪依旧，天地齐黯。
黑夜将至，必是一个风号雪急之夜。
旁边的不死阵，死尸横陈。
惨烈的残肢，狰狞的遗容，在幽幽雪光的反射下，仿佛能看到一个个屈愤到扭曲的亡灵，游荡其间。
呆在此处的若非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幽府三鬼，而是其他英雄好汉，只怕早已吓得热尿长流。
“噫呀呀，琼林阆苑，疑落人间，风雪若梦，心旷神空，遗世此幽谷，竟作冤魂墓，呸呸——呼啦啦琼林化血骨，兵刀起，鬼见愁，活脱脱一人间地狱也……”
文悔轻又击节轻唱，作起酸文。
喀，山上树林传来一声脆响。
死寂之中，听来诡异，三鬼饶是胆大，也竖起了一身汗毛。
正所谓，人吓人，鬼吓鬼，都要命。
“谁？”
“我。”
“大哥？！”
“嗯。”
“大哥你来了，何时到的？”
“到了许久。”
一问一答，那人并不现身，也不靠近，声音威严深沉，又带着些许空洞杳渺之感。
文悔轻道：“大哥为何不来相见？”
那声音答非所问：
“今日之阵，也是一个局，翁掌门，好手段！”
三鬼面面相觑。
“请大哥详解！”文悔轻急忙上前两步。
“老二，你挣钱越多，越怕死。”
“嘿嘿，大哥，我……”
“你被金钱蒙了眼，看不清拦路的魍魉了，而老四呢，是被他师父蒙了心。”
“润兮知错了，还请大哥明示。”颜润兮怯声低首。
“因为在你内心，认同甚至是崇拜着你师父那类狠心绝情之人，不自觉就会言听计从，着了他的道儿。你们三个，只有天裂良知未泯，脑子清醒。所以天裂，下面你来做个决定，要快，要准，你们三兄弟是死是活，都在你身上了。”
那声音说完消失，像溜之大吉一般。
卜天裂原地不动，呆如泥塑，突然青筋暴起，怒喝一声：
“跑！！”
三道黑影，箭一般蹿离雪地。
轰隆——
雪地塌陷，恍若地裂。
嗖嗖嗖，咻咻咻——
无数尖芒凄厉呼啸，由地底射向天空。
仿佛有个苍老的声音在山谷上空盘旋，叹息：
“可惜，好可惜……”
接着同样消失，也像溜之大吉一般。
“你大爷的，原来是想杀人灭口……”
山腰上，文悔轻啐了一口，惊魂未定。
卜天裂死死搂着怀里的小颖，手心全是汗。
颜润兮的目光，散乱惊慌，如四处冲撞的小鹿。
“知道你们为什么能活着吗？”
大哥的声音再次响起，仍在某个远近不明之处。
“不知道。”颜润兮只管摇头。
“知道，全靠大哥义薄云天，不顾自身安危，冒死前来提醒兄弟们啊。”鬼门逃生之后，文悔轻的言和笑，谄媚得怪异。
卜天裂沉默。
只要能拥有怀里的少女，他的世界就满足了，就安定了。
也许，这个少女邪异刁横，但跟外面的世界一比……
无论有多少次重来的机会，他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刚刚，你们都看到地裂了，对吧？”大哥说。
“对。”
“是啊，都看到了——翁皓愚这个苍髯贼，老匹夫！”
“你们能活着，是因为天裂在场，有他镇压，地裂就不管用了——嘿嘿嘿，哈哈哈~”大哥豪黠的怪笑，如同鸱鸮。
黑夜仿佛在这一刻，正式降临了。
“大哥。”卜天裂终于开口：
“刚才你为何隐身树林，不来相见？”
“你是在怪我吗，天裂？”
“不敢，是想不明白。”
“嗯……我若跟你们见面，大家就得全完蛋，江湖从此，不会再有幽府四鬼，有，也是冒牌货。”
“大哥，我好像弄明白了。”文悔轻举手，“老匹夫要将我们一网打尽，你一来会合，四鬼就死得更快！所以，你只能远远提醒我们。”
“可是在大哥提醒之后，为什么翁老头没有马上启动机关？”颜润兮道。
大哥道：“因为翁老头极其贪心，不到希望破灭的最后一刻，决不会放弃即将到口的猎物。一茬又一茬，他害了多少门下弟子，已是行将就木的年纪，依然不肯歇着——你们想想，这得有多贪心？”
“正因为看清了老匹夫的贪婪本性，大哥才会放心大胆地提醒我们吧，大哥英明！”文悔轻拱手致意：
“再说了，我们三兄弟加在一起的份量，还比不上大哥的一半。老匹夫知道只要大哥还活着，他就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迟迟不肯按下机关——大哥洞察其奸，正好加以利用。”
卜天裂面无表情，“大哥提前到了此地潜伏，也掌握着翁皓愚的意图和行踪，何不在他离开之后，伺机将他格杀，也免得兄弟们置身险境。”
那声音道：“翁老怪绝非等闲之辈，机关又厉害，我若一击不中，逼他狗急跳墙，则你们凶多吉少。再说，这老头一身旷世奇术，如今势单力薄，早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不妨暂且留他一命。”
“大哥……”文悔轻思而无词，只得又拱手，“大哥英明！”
“哈哈哈哈，江湖风波多险恶，你便是幽府四鬼，又算得了什么？你们以后给我多长个心眼，休要为鬼中诡计，惹人笑话。”
“大哥，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了。”文悔轻举手发誓。
颜润兮眼底湿润，像是忽然没了什么依靠，带着恳求道：
“大哥，自结义以来，这是我们兄弟三人第一次以真容相见，着实不易……你要不要来跟我们一起见一面？”
“不用了，何必婆婆妈妈！”大哥回答很干脆，“保持神秘感，岂不是更好？到了危急时刻，你们就更有信心期待大哥来救命，哈哈哈……对了，天裂你的伤，无碍么？”
“无碍！”
“老二，好好为三弟医治——那么，三位兄弟，就此别过。今晚你们且在林中择地安歇，明日尽早赶路。听说吕啸颠已经回到了隆皋，此人真正是杀神降世，我们千万马虎不得，切记，切记……”
声音似乎渐行渐远。
风雪怒号，狂摧万物。
空谷余声，终于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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