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驻地虽然是钢铁之城,却并没有那种肃杀之气,因为很多本土民族的投靠和各国前来强者的居住,给这冰天雪地的巨城增添了一抹生机和活力。
陈犹孤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外出闲逛,只是一个人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老式空调发出轰轰的低鸣,微薄的暖气似乎并不能驱散这里的寒冷,他裹着被子,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出神。
其实,不爱热闹只是一方面罢了,来这里碑悟的人,都是显赫的权贵,不仅有权有势,甚至天赋极佳。而他自己呢?原来不过是小镇富商的孩子,也许只有在周边还有人认识他老爹,可是因为仇人的那一把大火,这微不足道的家底早就消失殆尽了。
也许他天赋是很高,但是年幼的贪玩早就在起点便被天骄们甩开老远了。可以说一无是处的他,有幸被暗羽会所救,甚至在暗羽会的帮助下报得大仇,简直是上天眷顾。何德何能来参加这世界最顶尖天才的聚会?
幼年丧母的陈犹孤,其实心性成熟的很早,他明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道理。所以明明暗羽会十几岁年轻的强者有不少,为什么偏偏选他这个新人?他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孤儿,在他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呢?
十六岁的少年,躺在床上发愣,脑海里闪过的,是他被迫加入暗羽会时的场景。
“小子,我救了你,你打算如何报恩呐?”望着一地的尸体,陈犹孤第一次渴望得到力量,“救命之恩,不知如何回报?”
刚刚造就一场杀戮的男人身上没有染上半点血迹,冲着陈犹孤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想变强吗?加入暗羽会吧,我们可以帮你报灭门之仇!”
就这样不知是自愿还是形势所迫,陈犹孤加入了暗羽会。那年,他十四岁,和当时那个男人有一个约定——八年之约,八年后的去留,由陈犹孤自己决定。
刚加入暗羽会的陈犹孤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组织,拉拢他是因为人数太少,什么八年之约也是为了让自己待久一些。一直以来,自己的修行,格斗技巧,天下时政格局,都是那个男人亲自教予的,几乎没怎么见过暗羽会的其他人的陈犹孤更加笃定,这就是个没什么人的小组织罢了。
直到一年之后,他的实力突飞猛进,在一个叫谭傲的同会帮助下,他亲手砍下了仇人的头颅,报得大仇。第一次杀人,就在那刻。被认可的陈犹孤第一次参与了暗羽会的成员大会,九成的成员都来了,几百人密密麻麻挤满了会场,看到一些有名的通缉犯赫然在列,再看到教他一年的男人站在会长的发言台上,他终于明白了,暗羽会不是一个简单的普通组织。
在别人口中,陈犹孤慢慢了解到,那个教他一年的男人其实是代理会长安河逸,而他以为的普通成员谭傲,其实是常年待在通缉榜上的暗羽会三大执事——蚀心钻。
突然间,陈犹孤迷茫了,现在的他是暗羽会垫底的存在,天赋在强者如云的暗羽会也不过是个上等,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年轻吧。可是打听了一圈他才知道,得副会长安河逸一年的指导,谭执事帮忙报私仇,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一瞬间,欣喜和恐惧同时包裹住了自己的内心。
这到底算机遇,还是阴谋呢?
若不是安河逸,自己怕是早死了吧。陈犹孤如是想到,顿时有些豁然开朗,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有什么值得别人可图的呢?
就这样又修行了一年,他奉命加入了去往北极的队伍,原本以为只是一个目的地比较远的任务,可是在路上,他渐渐发现了不对劲。同行的年轻人各个雍容华贵,不论是他们的衣着配饰,还是言行举止,这样风范似乎只在那些上位者身上看到过。
在中年领队的介绍和嘱咐之中,陈犹孤才明白这其实是一场世间天才们聚集领悟武技法诀的聚会,也才知道这是第一次暗羽会花大代价获得的名额,毕竟暗羽会可是被政府称作邪会的组织。也难怪一路上总有人用或怪异或审视或警惕的眼神看着自己。
故而,陈犹孤越发不明白,自己对于暗羽会高层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正思考着,一枚碎片突然出现在了陈犹孤的手掌心。“谁?”陈犹孤一下子站起身来,向四周望去,可这里是各国天才居住的宿舍啊,安全性有多高就不用说了,附近还有各国强者看守,能悄无声息隔空送东西到自己手上,这是什么样的强者才能做到?至少在目前,陈犹孤了解的所有强者都是人的范畴,无非是利用天地间的能量获得更多的力量,可是这一手隔空传物,彻底震惊了自己。
紧接着,一道急促的声音从自己脑海里炸响,“碑悟之时带上此物!”这个声音,不就是陈犹孤第一次听到了——暗羽会会长,号称羽神的男人的声音。第一次听到,是在安河逸身边,就是他让自己到北极遗迹来的!
电光火石之间,陈犹孤似乎抓住了什么。自己之所以会有今天的机缘,似乎是因为那个神秘的羽神,想通过自己得到星空碑里的某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别人拿不了,只有自己可以获取!
把目光转移到手中的碎片上,那是一片薄薄的石片,边缘锋利,闪烁着淡淡七彩神光,也许在白天并不明显,但是在昏暗的房间里,那美轮美奂的光芒深深的吸引住了陈犹孤,似乎自己与那碎片有什么关联。
这一下,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是不是自己拿着这块碎片,就能获得星空碑里的某样东西,而这正是羽神需要的。
“看来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啊,”陈犹孤嘴角泛起一丝笑容,“两年前他便预料到此时今刻吗?原来,巅峰强者都是如此实力啊。”
正感慨着,一个恐怖的想法突然涌上心头——因为知道只有自己才能拿到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找人灭了自己满门,然后再救了自己,发生后面的事情?这一切都是他自编自导的?这个可怕的想法一旦产生,就在陈犹孤心头挥之不去,毕竟对于他而言,任何人都难以相信。
陈犹孤喘着气,抑制住恨不得马上冲到白羽面前质问他的冲动,突然笑了起来,“阴谋也好机遇也罢,我的命运终归不是我能掌控的啊,变强,才是我唯一需要去做的。”
机遇也好阴谋也罢,不论是什么,既然连白羽都想要得到的,那么必然不是什么普通东西,若是真的可以让自己变强,我倒也不介意被利用。
一年的舔血生涯,陈犹孤似乎变得冷酷了许多。
驻地城门上,一席青衫的古长卿负手而立。“古老真是老当益壮啊,这冰雪飘飞的北极,还穿这么一点。”一位身着西装的蓝眼睛的西洋老人拄着拐棍朝古长卿走来。
“今晚零下四十度,本斯克,你可要多穿衣服,小心着凉。”古老淡淡道,“你不是说回国养老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腿不要了?”
“腿不要咯,古,你知道吗?没有了实力,在这个时代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本斯克叹道,“八年前的那场大清扫我被那群畜生伤到了,右腿落下了后遗症,实力大不如前,家族不能后继有人,我一回国,因为家族没有强者任职,又没有天才崛起,便遭受了打压。”
古长卿也是跟着唏嘘,“没有强者做支撑,多高明的政术和商贾之道都没法施展,这次我古家来了两位我很看好的孩子,应该不会步你的后尘。”
听到古长卿的调侃,本斯克没有生气,反而哈哈一笑,“我的不孝子孙呐,逼着我这一把老骨头上前线呢。用你们华国的古话说,叫子女不孝,没有福报啊。”
轻捋着自己的白须,古长卿望着天空,“这冰雪飘飞多日,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啊,怕是明天的碑悟不顺利啊。”
“大清扫了吗?”
“当然,还是我前天亲自去的。”古长卿撇了一眼本斯克,“什么时候碑悟不大清扫?我担心的不是那些畜生,北极的异兽不多,你看亚马逊的驻地建了多少年还没建起来呢。”
“那你担心的是什么?”
“星空碑!”古长卿目露精光,“你还记得白羽吗?”
“当然记得,华国第一天才!”本斯克感慨道,“能够把你的十二星辰印完全学会,他还是第一人呢。我们不过是学会其中一二,施展出来还有种种弊端和不足,也”
不等本斯克感慨完,古长卿便打断了他,“他今天下午回来了!”
“什么?他又回来了?”
“八年前回来一次,擅自去了星空碑,不知做了什么害的异兽暴乱,那次大清扫包括你在内可是死伤不少人。”古长卿叹了一口气道,“这次回来,怕是又会生出什么变故啊。”
“所以晚饭的时候,你才提出明天派更多的强者去护送各国天才?”
古长卿嗯了一声,叹道,“白羽,可真是个天纵之才啊,他远超你我,做到了真正的先占!趋利避害,他明明身负秘密,却不肯告诉我。”
“人都是有私心的嘛!”
“我指的,是他背负的苦衷。”古长卿取出一张老照片,是他和白羽年轻时的合照,现在白羽依旧,而他却老了,“他的确是个愤青,天天想着长生不老也做到了,为人大大咧咧,可现在的人不是当年的他了,我能感受到他的算计,密谋一件很大的事情,大到我一旦参与其中可能会死的事情,所以他独自承受,孤独的面对只有他自己知晓的秘密。”
还在说着的古长卿,全然没有发现耳后根处有一个红点一闪而逝。
“老古,还是你懂我!”华国的白羽微微一笑,“希望我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记,明天可以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