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看他颇为苦恼烦躁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她又不喜欢沈灿阳,所以不管他跟谁谁谁怎么样,都跟她无关啊。
“你想说的都说完了吧?”她开始赶人,“说完就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顾泽衍难以置信,像看个怪物一样看她,言语间酸溜溜的,“你就这么爱他?他都这样了,你还能原谅他?”
宋清欢不想和他浪费口舌,胡乱应承,“对对对,我就是爱他,他就算杀人放火我都能原谅他,就不劳烦顾总费心了。”
在顾泽衍眼里,宋清欢现在就是一个被爱蒙蔽双眼,为爱疯魔的女人,同时他的胸口也在隐隐作痛。
虽然他也做错了,喝醉酒不小心和林可言发生关系,可是他在宋清欢这可没得到沈灿阳这份待遇。
这么想,他心里就有点失衡,明明都是爱,她爱沈灿阳可比爱他多得太多。
心口微微裂了条缝,亏他还处心积虑,用那么手段替她鉴别渣男,结果她压根丝毫不在意。
在她眼里,他现在估计就是个作威作福,上蹿下跳要拆散他们的小丑吧。
高大的男人第一次红了眼眶,声音像被撕裂过一般,暗哑得不像话,“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虽然他做了许多对不起她的事,但是一切的一切都是无心之举,她却直接给他判了死刑,连缓期都没有。
对沈灿阳,却百般纵容包庇。
宋清欢被他眼底的红吓了跳,一颗心仿佛被绳索勒住了般,他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她莫名的就受不住,胸口传来阵阵钝痛,心疼得想上前抱他。
可是她万万不能的,不能的……
见她沉默,一颗期翼的心渐渐在等待中被无边无际的失望吞噬,死寂的空气是决绝的毙命良药。
终于,他眼底的执着和亮光渐渐消逝,他无可奈何的偏开头,低哑出声,“算了。”
不计较答案了,反正他都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他转身,侧转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里显得无比孤零和寂寥,宋清欢从没见过顾泽衍这幅模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此刻是如此孤独无助,消沉绝望,仿佛一个需要人怜惜的孩子。
她不争气的掉眼泪了,明明不该多看他一眼,她却花了很多气力才不上前拥住他。
或许她是疯了,才会在他做了那么多错事后,还是会因为他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止不住心疼。
她一直劝自己醒醒,把他的罪状在心里过了一遍,把它们化作困住她上前的牢笼,才躲过了一劫。
终于,他吧嗒一声关上了门,她心里是庆幸的。
可是,她筑起的铜墙铁壁总是能被他轻易击溃,他就像慢性毒药,总是能悄无声息的侵袭她的四肢百骸,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药石无医。
幸好生活的琐事让她无瑕顾忌和揣摩自己的情感,一转眼就到了宋母手术的日子。
手术这天,沈灿阳如约来了,宋母看着两个人手牵手,拉着他们讲了许多话,大多都是些交付叮嘱的话。
宋清欢听着,心里有些愧疚,或许她不该这样骗母亲的,可是眼见手术时间临近,为了她能顺利进行手术,还是点头应承下来。
直到手术灯亮起,宋清欢才松了口气,坐在座椅上,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听着沈灿阳在站在旁边跟宋父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末了,沈灿阳离开了,宋父迈着蹒跚的步履,在她身旁坐下,宋清欢哑声道:“爸,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们的。”
宋父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傻丫头,你还忘不了顾泽衍吧?”
宋清欢怔愣下,才摇摇头,“跟他没关系。”
可是宋清欢是他的孩子,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这大半年来,她四处为钱奔波操心,人憔悴了多少先不说,他都多久没见她笑了。
上次她真诚的笑,还是在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围做在一起吃团圆饭。
手术过半,天空下起了小雨,天色灰濛,雨点砸在窗户上破碎开来,宋清欢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抬眼看了眼宋父。
宋父回握她的手,似鼓励又似安慰,她这才发现父亲的眼角余尾藏着悲伤,或许他们早已互通心意,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和消亡了。
手术结果出来,宋母走了,前几个小时还拉着她说话的人,就这样走了。
生命多无常,她们才相认半年,而且这大半年宋母几乎都是在病痛中度过的,她都还没来得及孝顺她,让她享受天伦之乐,她居然就这样走了。
宋清欢没哭,她安慰自己,她只是走出了时间,没了时间的限制,也不用再受病痛折磨,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和幸福?
林可言是等手术结束才赶过来,她搂着宋清欢,心却是空空荡荡的,曾几何时,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父亲,没有一个人上前安慰她,最后还是她求着路人打的救护车。
人的悲欢相通吗?
也许是相通的,只是人永远只会放大自己的悲欢,不把别人的悲欢当回事罢了。
所以这世界才没有感同身受这种事。
处理完后事,宋清欢把宋父接回了家,现在宋父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只想把在宋母身上的缺憾都弥补在宋父身上。
只是她没想到还没让宋父过上好日子,高利贷的人就找上了门,宋清欢把宋父推到房间里,嘱咐他锁好门,才上前面对一群讨债的大汉。
“什么时候还钱?”领头的男人拿着金属棍子,一棍砸在桌上,那玻璃桌瞬间四分五裂。
宋清欢上次刚还了五万,这几天又处理宋母的后事,实在拿不出钱,只能求着他们,“再给我几天好吗?我一定努力去赚钱,很快就能还上了。”
“哪个欠债不是这样说?”领头的人不领情,极其凶狠野蛮,说话间脸上的肉也跟着晃动,“给我砸,发现值钱的东西就带走交差。”
他一发话,几个彪形大汉立马在狭小的屋内分散开来,见东西就砸,哐哐当当的声音响彻整间屋子。
这些东西大多是房东的,砸了还是要她来赔,最后只会让她更还不上钱罢了,她无力的哀求着,“求你们别砸了,求求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