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堂屋太小,饭菜就摆在了厨房的灶台旁边一张桌子上。
刘大人还未清醒,饭桌上就只有梅大人,花大娘,江浸月和离源四个人。
花大娘虽然是眼睛不大好,但是手艺很不错,家常菜烧的很好吃,江浸月中午只在驿站吃了两个包子,晚上闷头吃了两大碗。
梅大人吃的不多,饭桌上倒是问了江浸月刘大人之后养护的注意事项,一一记下之后,便放下了筷子。
花大娘话多,吃的时候讲了好些会话,离源也捧场,嘴甜的这个夸好吃,那个夸好吃。
这就是普通的嫩冬瓜,放点酱油翻炒,我们年纪大的牙口多半不好,一般都喜欢吃这种软乎乎的菜。
花大娘给江浸月夹了一个鸡块,突然想起来似的看向离源说道,对了,你祖母身体可还康健?
江浸月捏着筷子的手一顿。
离源假扮花见月这事情,江浸月还以花大娘心里有数,误以为离源是李宗煜提前安排好的人,没想到真的有花见月这个人。
祖母她老人家去江南了,我二叔叔在江南开了店铺,生意做的还不错,祖母跟着去享福了。
离源没有迟疑,说的很是顺口。
花大娘笑着感叹了一句。
是了,你祖母是个好福气的,你爹爹读书,满门清誉,你二叔叔生意做的也好。
花公子搬去京城了?
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梅大人冷不丁开了口。
江浸月也摸不准她之前跟黎远在灶台后面的吵架有没有被梅大人听见,毕竟当时离花大娘之间,还隔着一个灶台和滋啦滋啦响的大铁锅,可是离背后的梅大人,只有一墙之隔。
离源笑的明朗,放下了筷子才回答梅大人。
京城太过繁华,家父喜静,搬去了淮中。
淮中离这里,可有些远。
梅大人看着离源,试图从离源的脸上看出一丝的慌乱或者不不自然。
离源颔首,大大方方的回答道,是了,所以回来一趟不容易。
听花公子说话,并无多少淮中口音。
离源笑。
说来惭愧,在下愚笨,因为自小生长在这小村庄,口音里多多少少的是京城说话的习惯,十二岁上淮中之后,那边口音至今还吃不消。
是了,你十二岁上淮中那年,舍不得我们,还一路哭着从村口走的。
花大娘跟在后附和,说着还笑了下。
我那会还吓你,哭的那样丑日后讨不着媳妇了。
是的,我还记得。
离源微微垂下眼睛,脸上适时的出现了少年人羞涩的表情。
他本就长的精致华美,如今就坐在普通的农家饭桌上,笑起来都如同月华流转,让人挪不开眼。
江浸月夹着鸡翅,不禁咋舌。
不同于李宗煜的硬朗锋利,离源越长,越有雌雄难辨气质,即使是此刻他故意装着普通的书生少年人模样,也难以掩盖他高于常人的风华。
这要搁在二十一世纪,不用包装就能出道做爱豆了。
梅大人也跟着微微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眼离源,忽然说道,说起来还真是巧,在下在淮中也有认识的人,不知道花公子可识得?
梅大人请说。
离源一脸坦荡。
江浸月心下打鼓,站起身装了一碗青菜面疙瘩汤,挡住了梅大人的视线。
梅大人微微笑。
淮中有位举人,姓王,名文仲,多年前曾与在下同在翰林学院学修,算是同窗,不过后来王兄调任回淮中,不知花公子可有耳闻?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是王文仲先生的故人。
离源站了起来,举着袖子对着梅大人拱手作揖。
江浸月一愣,连忙放下了勺子,坐回了位置上。
梅大人也是一愣,微微眯着眼看着离源。
花公子识得王兄?
在下如今在淮中青山书院就读,王文仲先生乃是青山书院首席先生,一生致力于教书育人,在下很是钦佩向往,日后若是考取功名,必定也要做王文仲先生如是人。
离源那小表情坦荡的很,眼神真挚坚定,要不是江浸月知道其中弯绕,指不定真的要被离源糊弄了过去。
再看梅大人,江浸月咬着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
梅大人坐在凳子上,神色一闪。
还没等梅大人说话,离源突然又说道,不过,王文仲先生如今已有八十高龄,学生听闻,先生是五十多年前就回的淮中创办青山书院,梅大人看着不过四十模样,竟然有幸与王文仲先生做过同窗,学生又是羡慕又是钦佩。
江浸月一口面疙瘩差点噎住,憋气顺了好一会才咽了下去,想笑又觉得这个气氛不合适。
看样子,梅大人吹牛吹劈叉了
梅大人眨眨眼,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虚虚的说道,王兄,是当年办了青山书院之后去翰林学院再授课的时候我们认识的。
梅大人真是天资过人。
离源作揖,重点是还一脸真诚。
梅大人有些下不来台,就在这会院外响起了声音。
梅大人。
来接刘大人的人到了,梅大人站了起来,对着江浸月说道,白神医也尽早收拾一番,我们的人已经到了,很快就会上路。
说完便走了出去。
花大娘怕那边不方便,也跟着去看看能不能搭把手,厨房里只剩下了离源和江浸月。
江浸月慢悠悠的吃完了第三碗,差点没把自己给撑死,擦嘴的时候就听见身边的离源说道,不是一直问我这次来做什么吗?其实是给你带了礼物。
离源摊手,掌心里躺着一团透明色的丝线,极细的团在一起,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江浸月放下了勺子,没认出这是什么。
我让人培育出的冰蚕,这是第一批产出来的冰蚕丝。
我要这个做什么?
江浸月倒是对这东西很是好奇。
离源一笑,解开丝线,对着手里的筷子轻轻一带,那筷子立马完美切割成了两截。
这冰蚕丝,刀砍不断,火烧不透,任何坚硬的东西都能轻而易举的割断,最主要的是——
离源伸直修长的手指,冰蚕丝绕在指尖上,无论多用力,手上也没有痕迹。
丝线不伤人。
我用不着吧?
江浸月心动了!
这玩意也太让人眼馋了!可这是离源送的东西,江浸月上次还发狠说再也不收离源的东西,见他一次打一次来着
离源一把将人从凳子上捞起来,在江浸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蹲了下去,撩开了衣摆,把丝线扣在了江浸月腿上弯刀的圆扣上。
你将另一头系在手上,下次一提丝线,刀就滑进了你手里。
两边都系好了,离源半取笑说道,就你那每次弯腰拿刀的速度,碰上高手了,还没等你手碰上刀,你就死了。
江浸月皱着眉头,在要与不要之间挣扎
要吧,良心难安,不要吧,这东西也实在是个不多见的。
行了,既然这么过意不去,我收回点成本如何?
什么成本?
江浸月警觉起来,抬起了头。
我以为,我能等到自己长大的,后来发现,你等不了,我也等不了。
离源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近在咫尺,精致的五官仿佛能发光一般,泛着妖孽的烟气。
江浸月立马反应过来离源想要做什么,下意识的偏开了头。
离源的唇冰凉,擦过了江浸月的脸颊,最后落在了她的耳边。
停顿了一秒钟,离源弹跳了开,脸色在昏暗的烛火里爆红,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结结巴巴的丢下一句。
我我走了,我会再找你的!你若是有什么急事,就给我放、放、放信号!
说完,冲出了门,跳上了屋檐直接消失了。
江浸月僵在原地,愣住了。
妈的,离源这王八羔小崽子!吃老娘豆腐?!老娘下次见你一次,打爆你的狗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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