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枫听到田叔这一句话,心中一声冷笑。
原来这问题还是出在了这些佃户的身上。
这种情况,十有**是这些佃户觉得今天粮食丰收,再加上最近屯粮的米铺多,想要卖更高的价钱给其他米铺。
在这种供不应求的情况下,自然是哪家米铺给的价格高,这些佃户就卖给谁了。
刘玉婵道,“田叔,咱们不是一直以来都是合作关系吗?而且我爹又和你签了供契的呀,你怎么能说把米卖给别人就卖了呢?”
田叔缓缓的低下了头,“哎……丫头,这事是我老田的不对,供契的赔偿款该多少钱,我就赔你多少吧,我给你赔个罪了。”
说着,田叔竟直接朝刘玉婵跪了下来。
刘玉婵见田叔这副样子,哪能让他这个做长辈的跪呢,于是赶忙将田叔搀扶起来。
刘玉婵叹了一口气道,“田叔,你是我的长辈,我怎能让你给我赔罪呢,不过要说价钱你觉得不合适,完全可以跟我们提出来嘛。
假如不想和我们家米铺合作了,你早点跟我们说,我们也不会克扣你什么的,更不会为难你。
毕竟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关系了,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伤了和气,但是你这样做,让玉蝉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啊。”
田佃户也被刘玉婵这中规中矩的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丫头,你也别怪田叔,田叔有田叔的苦衷,不是刻意要坑你们家。只是有些事情你有所不知啊,前些日子我这些准备新运到长安县的米确实是打算卖给你爹的。只不过忽然冒出来一个倒米的商人。”
刘玉婵下意识问答,“倒米的商人?他做了什么?”
田叔道,“他们说要高价收了我们的米,我说这是我们合作的米铺供的米,卖不了,人家早都预定好了。他说愿意出两倍的价钱来收购。”
“什么?两倍?”
刘玉婵当即惊呼一声,道,“即便是利润再高的米铺,不过也仅仅赚取个六成而已,以两倍的价钱进货,他不管怎么卖都要亏四成的啊。
这些佃户的米若是他全都以这种价格收了,那么他即便将米全部卖出去,也要亏损七八百两银子。”
刘玉婵一时间完全对这件事情表示无法理解。
王枫心中盘算了一下,刘玉婵说的在理。
刚才刘玉婵也没把他当外人,他看了一下这些年来刘能的米铺账目。
进货价钱、出货价钱,以及中间的差价,一目了然。
贞观初年这段年间还算是丰收年。
不打仗没有什么洪灾虫灾的,粮食的价格还算稳定,这样一来米商们的利润也就是在四成到六成之间浮动。
如果是遇上兵荒马乱的年代,那一升米都需要耗费八贯到九贯才能买到。
那是什么概念!
现在一两银子可以买上一斛米,也就是一百升。
而在战争年间需要**两银子才能买到一升米,涨幅超过了一千倍。
试问这样价钱的米,能有几户寻常百姓家吃的起?
所以战争年间饿死的百姓比比皆是,甚至还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情况。
若是寻常百姓能够吃的起粮食,谁还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假如是战争年间,出比这个高的价格去购买,王枫完全能够理解,可眼下大唐正值鼎盛时期,没有必要以如此高昂的代价来屯粮吧。
田叔点了点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询问那人,可是那人却说,这些事情和我们无关系,我们只用说卖不卖就行了。”
“你也知道我这大儿子近些年也到了婚娶的时候了,为了给他盖房子、置办田地,得花费不少的银两,这双倍的价钱……我们实在是无法拒绝啊。”
“丫头,你也别恨我,虽然我知道这样做肯定会给你爹带来不少损失,可你也体谅体谅我们穷苦人家的日子吧,都不容易。”
“我都这一大把年纪了,这种地是吃力气的活,我也种不了几年了,我只是想给自己谋两个养老钱。”
田叔渐渐的低下了自己的头。
刘玉婵虽然得到了最坏的消息,却还是非常体谅田叔。
毕竟他们只不过是老实巴交的种地人,一辈子挣的钱一眼就能数到头。
这也幸亏是刘玉婵脾气好,若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爆炸了。
“好吧,田叔,那我们再想想办法吧。”
“多谢你的理解,丫头。”
田叔向刘玉婵表示感谢。
这时一旁的王枫开口道,“田叔,我再多问一句,这个米商收粮食,收的只是你家的,还是所有的佃户都是这样高价收?”
田叔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四处打听了一下,好像他收购的几家都是长期和玉蝉他爹合作的佃户,其他米铺的佃户我倒是没有听说过。”
王枫心头一惊,他的猜想已经落实了大半。
他猜测这个高价以双倍价钱收米的米商竟然只收刘家米铺的米,显然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只让刘能一家无米可收。
这人显然是冲着刘能来的!
可收根据王枫对刘能的认知。
自己这个老丈人虽然小气吝啬,但却并不是飞扬跋扈之人,做生意也挺圆滑,不太会得罪人。
那为什么有人会花费如此大的手笔来针对他呢?
刘能无米可收,自然就要遭受巨额的赔偿从而破产。
其他竞争的米铺固然是想要解决自己的竞争对手,可是刘能的米铺谁都不挨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竞争压力。
如果说花上那么几十两银子的代价将刘能置之于死地,那勉强说的过去,可这一番操作下来,至少要多花出来**百两银子,甚至近千两。
这么多的钱是铁定会亏出去的。
那是谁脑子有包,才会花这么一笔巨额数款,来搞垮一个只不过是开了家小米铺的米铺商呢?
王枫用一个粗俗点的比喻。
有人想要杀一只鸡,却用了把开山巨斧的感觉。
完全没有必要啊。
这就很奇怪了,王枫完全想不通。
这时里屋传来一阵咳嗽声。
田叔起身倒了一碗水想要往屋子里进。
刘玉婵跟田家熟,便问道,“田叔,这田婶咳嗽如此急,难道是生病了吗?我看看她吧。”
田叔面色有异的道,“额……哦,对,你田婶这几日感染了风寒,不了,她风寒传染,别传染了你,就要遭罪了。”
“不碍事的,我夫君王枫是长安县有名的神医,伤寒完全可以治好,伤寒拖的久了可对身体不好。”
刘玉婵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介绍王枫目前的身份。
虽然没有经过刘能的同意,不过他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着王枫了。
田叔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刘玉婵身边竟然跟着一位医生。
王枫正准备起身进去诊断,却被田叔直接阻拦在了门口。
田叔一脸紧张的堵在门口。
“那个丫头啊,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真的没有这个必要,我们庄稼人身体骨结实,休息个两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