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从外面回来, 还没到后花园就已经感知到了鱼小鳐的气息,他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果然就见这家伙从旁里冲了出来。
黎江不慌不忙, 抬手挡住鱼小鳐, 将她往外推了一推,淡声道:“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鱼小鳐原本目标是他的脖子,结果被半道拦下,咬出去的势头没收住, 一张鱼嘴结结实实咬在了黎江的手上,虽然咬错了地方, 但她也不气馁, 就对准黎江的手一通猛咬, 结果使了老大的劲儿,还是连半点儿血星都见不着。
黎江捏住她的背鳍, 把她从手上提起来,挑眉问道:“你的牙都换好了?”
鱼小鳐扭了扭圆滚滚的身子:“自然是换好了, 哎呀,你快放开我。”
黎江不放, 将手伸到她嘴边:“张嘴我看看。”
鱼小鳐不情不愿地张开嘴,黎江往里面看了看, 果然新牙生得整整齐齐, 看起来的确是没什么问题了。
“长好了还乱咬人。”
黎江捏了捏她的胖肚皮:“你要是牙痒, 我就找块磨牙的东西给你。”
鱼小鳐大怒,张口就是一道水柱:“我又不是狗!磨什么牙!”
黎江化掉她喷过来的水柱,迈步往观海居走,鱼小鳐跟在后面又朝他喷了好几道水柱,可是没一道能喷中他, 全在快碰到他的时候化在了海水里。
这样的情况鱼小鳐已经习惯了,她喷了几道水柱撒气之后就甩甩尾巴跟了上去,黎江进了书房,唤来元伯嘱咐道:
“我过两日要离开西海去办事,府里的事还要劳烦元伯了。”
元伯一愣:“大人要去哪?”
黎江道:“我要去陆上走一遭,之前逃走的那个叛军副将有了些线索,封将军走不开,他当初又是在我手上逃掉的,我想这件事还是由我亲自来解决比较好。”
元伯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神色一凛:“那大人请一定带上青鲛他们,叛军狡猾,您此行务必多加小心。”
黎江安抚道:“元伯不必担忧,当初那副将在我手上逃脱时已经元气大伤,除非得了天大的机缘,否则十年内也不可能恢复如初,只是他极善藏匿,此次能得到线索也属不易,因此我才要亲去,以免交给他人误事。”
二人交谈时没有避开鱼小鳐,鱼小鳐一直在旁边把内容听了个清清楚楚,等元伯一走,她立刻迫不及待地问:“你要去陆上?”
“嗯。”
黎江研好墨,提笔开始书写,鱼小鳐又问:“那你要去多久才回来?”
黎江笔下不停:“少则几日,多则半月。”
鱼小鳐眼珠子转了转,游到他跟前把纸挡住:“我也要去!”
黎江止住书写,目光落到鱼小鳐身上:“我是去办正事,不是去游玩。”
“那就更应该带我啦!”
鱼小鳐扇着两片小扇子般的鱼鳍,振振有词道:“你上回去月菏泽办事,不就因为我才能那么顺利的吗?这回你去办事再带上我,保管比上次还顺利!”
这话也不算错,上次月菏泽那件事,鱼小鳐的确算是立了功,至少替他们省了不少工夫。
不过那是因为她本身与那件事扯得上关系,而这回捉拿逃犯一事与她却是没有半点关系了。
黎江本想拒绝,但看着鱼小鳐期待的小眼神,忽然心思又不免有些松动。
带上她,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要是留她在府里,搞不好反而会惹些乱子出来。
黎江沉吟片刻,最终开口道:“带你去也不是不行,但你须得答应我,此行一定听从我的安排,不得任性妄为。”
见他松了口,鱼小鳐大喜,赶紧用鱼鳍拍了拍胸脯道:“这个你放心,我这鱼最有眼力见了,绝对不会给你添乱的!”
黎江睨她一眼,亏她说得出口,之前带她回府时说得好好的会遵守府中的规矩,结果没一件办到的。
不过他也没拆她的台,将鱼小鳐拎到一边继续书写,鱼小鳐得了他的允诺,可没心思再守着他了,欢天喜地游出去,回了住的小院儿去收拾行李。
其实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对她来说最贵重的东西无非是黎江给的珠子和灵贝,还有敖禛送的那块灵玉,鱼小鳐在屋子里收拾了几样她喜欢的小玩意儿,然后游去隔壁跟小海螺道别。
等到了出发那日,鱼小鳐藏在黎江的袖子里,还没来得及打个盹儿,就见外头有亮光透了进来,她急忙把脑袋从袖口探出来一看,立时被明亮的阳光给晃花了眼。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鱼小鳐眯了眯眼,刚想从他袖子里游出来,结果吧嗒一声就落到了水里,她扑腾了两下才反应过来,这儿已经是海面上,没了海水,在空中她想游是如何也不可能办到的了。
鱼小鳐年纪尚幼,还没学会御风一类的术法,只能浮在水面上跟黎江干瞪眼,黎江笑了笑,将她从水里托起来:“到陆上你这样不便行动,须得换个模样。”
乍然离了水,鱼小鳐还挺不习惯的,她在黎江掌心扭了扭身子,问他:“你要我换个什么模样?”
黎江抬手往她额上一抹,鱼小鳐就感到自己的身子倏地一沉,在原本生长鱼鳍的地方,似乎多了几条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埋下头一看,那是四只毛茸茸的白色爪子,鱼小鳐把爪子翻过来,看见掌心长着粉色的肉垫,她动了动,藏在爪子里的尖利指甲也跟着动了动,她又习惯性地甩了甩鱼尾,就感到身后有根东西也跟着甩了两下。
鱼小鳐呆滞地抬起头看向黎江:“你、你把我变成什么了喵?”
黎江的眸子里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他伸手在她长着细密绒毛的脊背上摸了摸,扬起唇角道:
“变成这样就方便得多了。”
“听说昨日你邀了刘太师去府上?”
“你听谁说的?”
“这个不重要,我听说刘太师进了丞相府没多久又出来了,脸色还不大好看?”
敖禛饶有兴趣地问:“你怎么人家刘太师了?”
黎江轻描淡写地道:“我能把刘太师如何?不过是他来府中的时候不巧撞见鱼小鳐了。”
听他提到鱼小鳐,敖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哦——原来是那只小青鱼,怎么,是她惹得刘太师不高兴了?”
黎江想起昨日的闹剧,轻哂一声:“算是吧。”
敖禛哈哈大笑:“难怪我看刘太师今日都不与你说话,之前他为了撮合你跟他女儿,哪天不来找你套近乎?”
接着他又揶揄道:“只怪刘娇娇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你,就你这种和尚性子,恐怕等我当爹了你都还在打光棍儿。”
被他这样取笑,黎江依旧面色如常,只瞥他一眼:“我倒是没听说太子妃人选有着落了。”
敖禛一噎:“那不是…母后最近在忙着替我张罗么?”
说到这个他就有些苦恼,敖禛同黎江年岁相当,都是打从娘胎出来就一直单身的主,当然,对于他们龙族来说,五百岁还年轻得很,除非遇上看对眼的,也没人会急着去寻找伴侣。
不过最近王后不知怎地,突然热衷起为儿子挑选太子妃了,对此敖禛倒是没太所谓,只是有些担心母后选个他不喜欢的,到时要拒绝也是件麻烦事。
“唉,还是你自在,都没人管。”
敖禛感叹了一句,忽然又察觉自己言语上的不妥,有些歉意地道:“抱歉,我刚才不是……”
“无妨。”黎江面色淡然,“都过了这么久了,莫非我还会为一句无心之言伤神?”
敖禛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道:“那就好……”
黎江的父母五百年前在一场战役中牺牲,他的母亲当时已怀有身孕,在临死前拼尽最后一口气生下了他,这导致黎江出生时月份不足,身体非常虚弱,是西海龙王将他抱回宫,用灵药保住了他的性命。
因此黎江幼时一直住在宫里,西龙王将他看作半个儿子,让他与太子敖禛做了玩伴,从小也是细心栽培,太子学什么,他就学什么。
黎江的天资很快就展露出来,于学识和神通上比太子还要略胜一筹,因为父母双亡的缘故,他从小就很懂事,哪怕比敖禛小上二十岁,但跟敖禛比起来,他反而才是更加稳重的那个。
西龙王见状,渐渐有了让黎江辅佐太子的意思,待他成年后在西龙王的授意下入朝为官,一路表现出众,更在六十年前立了大功,从此一跃成为西海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这样一名青年才俊,不管是血脉还是地位都无可挑剔,就连相貌都如此优秀,自然引得沧澜城许多姑娘家芳心暗许,不过黎江这人看上去温文尔雅,实则性子有些冷淡疏离,好比刘太师的女儿屡次向他示好,他也依旧不为所动,态度虽客气,实质上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给人一点机会。
也因此敖禛才会说他是个和尚性子,这会儿与他聊了几句,想起他府中的鱼小鳐,敖禛道:
“不如我去你府上看看那小青鱼,你别说,她还怪有意思的。”
在处理完月菏泽的事情后,敖禛又见过鱼小鳐两次,有一次他开玩笑说鱼小鳐该不会是河鲀的近亲,结果惹怒了鱼小鳐,被她喷了一脸的水。
他现在又说要去看她,黎江淡声道:“你不怕又被她骂了?”
敖禛哈哈一笑:“我不过是逗她玩儿罢了,看她跟只小炮仗似的,还挺好玩的。”
结果他就真跟着黎江回了丞相府,两人回府的时候刚巧碰上鱼小鳐,她身上用根细绳挂了个绿色的小荷包,旁边跟着那只花斑纹的小海螺,一副要出门的模样,敖禛看见她就先打了个招呼:
作者有话要说: 鱼小鳐:耻辱!我身为一条鱼,居然喵喵叫!
两天内应该可以化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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