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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宁溪郡王

    柳暮寒回到郡王府的时候, 府里依然一团乱,也没人注意到少了一个原本并不在府里的下人。

    他躲在暗处, 脱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再次出现时, 又是低着头唯唯诺诺的农家少年。

    他光明正大从前院回廊走过, 路过热闹的院子时, 侧过头看了一眼, 正好见到柳承志一行人皱着眉低声商讨的模样。

    许是察觉到了柳暮寒的视线, 柳承志抬起头看了一眼。

    两人又一次对视, 静静分开, 谁都没有关注对方。

    柳暮寒在离开前院后, 立即急匆匆往后院走去。

    “柳门主, 你怎么了?”

    “没事,”柳承志回头, 脸上带着笑,“似乎总是见到同一个下人。”

    “哦……”问话的人顺着柳承志之前看的方向望去,连个背影都没有瞧见, 摇了摇头, 拉回话题,“柳门主, 通玄教这次似乎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柳承志皱眉:“嗯, 雪山之巅一战需要从长计议,至少我逍遥门绝没有做出残害同门之事。”

    他说着,目光落在其余几人身上。

    在座的人都是人精, 很容易从柳承志口中听出他的画外音,当即便笑道:“柳门主这话说的,我们可也都没有做什么残害同门的事,不过柳门主嘛,你可别忘了当年那魔头抓的是谁?”

    柳承志瞳孔微缩。

    这一刻,几人脸色依然都面带笑容,只是这笑意却并没有到眼底。

    当年在雪山之巅的事,到如今已经是一团乱,那日魔头震碎一半崖璧,在场的人为了活命,都做了一些事,而后众人沉浸在侥幸存活的喜悦中,暂且遗忘了雪山之巅的那些事。

    再之后,众人纷纷回忆起当时他们所做的“侠义”之事。

    杀了魔教的魔头,只是这一点,就可以让他们名扬天下。

    当时在场的许多人,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即便大家都有做错,可错错相抵,相当于互相之间都有把柄落在对方手中。

    柳承志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当年的事了,也很少想起他那个亲生儿子。

    如今突然提起这事,他的脸色比之前难看了好几分。

    不仅仅是因为当年的事,还因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亲生儿子。

    “诸位说笑了,当日魔头凶狠,我迫不得已才交出养子,”柳承志从未与人提起过柳暮寒是他的亲生儿子,如今自然也不会再提起,“我养了他两年,待他如亲子,当日之事,我也心如刀割,至今痛不欲生。”

    柳暮寒是他亲生儿子这件事,是柳承志最后的底牌。

    倘若真有一日,有人爆出当年之事,指责他用养子代替亲子,让养子被魔头所擒,最终使他的养子经脉尽断,深受痛苦,不仁不义。

    他大可以将柳暮寒的身份说出,只要柳暮寒是他亲子的身份爆出,所有的指责都会迎刃而解。

    倒是那些江湖中人不仅不会指责他不仁不义,还会赞他大仁大义,为了除掉魔头,竟愿意大义灭亲。

    这些年,柳承志在江湖上的名声越来越大,其中传的最多的就是他的“慈父”行径,这些都是实实在在一年年累积出来的,他相信那些江湖中人会更愿意相信“真相”。

    不过这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主动暴露当年的情况。

    想到这,柳承志脸上的神情逐渐恢复平静,也能游刃有余地面对众人的“威胁”。

    在场众人都很清楚,雪山之巅的真相爆出,对于如今的江湖会有多大的冲击,所以之前柳承志主动开口圆谎的时候,其余几人才会愿意附和。

    如今也是一样,大家都在互相威胁,但除非其中有人破罐子破摔,否则没有人会愿意两败俱伤。

    柳暮寒不在意院子里众人在讨论什么,他急匆匆回到厨房,很快就见到了吴哥。

    吴哥立即迎上来,激动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听说前院闹出了大事?”

    “我没事,小寒……”柳暮寒立即问道,明知道小寒在厨房里不会有事,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吴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没事,还在里屋呆着呢,说是除非你回来,不然不肯出来,你说说这孩子,这也太小心了。”

    柳暮寒也笑了:“小寒眼睛看不见,从小就是我在照顾他,是我告诉他,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相信,多谢吴哥照看。”

    从吴哥这里确认了小寒的安危,柳暮寒的心情也放松了点,至少不像之前那样担心。

    吴哥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有那么一瞬觉得小寒这么谨慎,不像是普通农家的孩子,如今听柳暮寒这么说,他倒是了解了。

    毕竟小寒的情况跟普通人不一样,要不是只认定一个人,很有可能被陌生人欺骗。

    吴哥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现在郡王府里的情况比较复杂,暂时谁也不能离开郡王府,你先跟你弟弟在里屋待一会儿,等郡王府的事稍微平息,你们再出来。”

    他现在也不敢去提给钱的事,只能暂时先安抚柳暮寒,至于之后的事,只能再看,若是之后府里的管事心情尚可,还能拿一些银两,若是……

    吴哥在心里长叹一声,也不好将这些事告知。

    柳暮寒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已经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也不去多说,只是点了点头,便往厨房的小屋走去。

    厨房里的小屋是专门让厨房的下人休息的,柳暮寒刚打开屋门,小寒便抬起了头。

    小寒坐在小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正对着屋门,所以在厨房的屋子有些微响动时,他都能立即反应过来。

    “哥哥!”

    “嗯,”柳暮寒笑着走过去,握着他的手蹲在他面前,“小寒,你一个人在这里害不害怕?”

    “不怕。”小寒俯身,紧紧将柳暮寒抱住。

    他的鼻子很灵敏,轻易就闻出了柳暮寒身上不同以往的气味,那一丝丝血腥味和一丝丝冰凉的味道,都透露出柳暮寒之前并不是完全作为一个下人在行事。

    不过小寒什么话也没说。

    柳暮寒不愿意小寒担心,也没有说出黑衣人和通玄教的事。

    坐了一会儿之后,柳暮寒轻声说起了宁溪郡的情况,从这个郡王府的建筑说起,满满说到郡王府的菜肴,以及前面的客人情况。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前院的风波却并没有结束。

    黑衣人消失之后,木堂主带着通玄教的人去而复返,打着“为百姓伸张正义”的名义,将通玄教教众找到的证据全部摔在前院,放在柳承志等人面前。

    木堂主这边带着一群教众,而柳承志那边却是一众侠客。

    真要打起来,极有可能会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场面。

    木堂主熟知这一点,并不正面跟他们对战,直接呵斥:“所谓的名门正派,纵容放过欺压百姓的恶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们一口一个侠义仁心,便是这般为天下苍生谋事的吗?”

    柳承志上前一步:“你要如何?”

    木堂主嗤笑,拱手而立:“柳门主,你是逍遥门的门主,逍遥门在江湖中赫赫有名,是天下侠士的典范,百姓有难,柳门主难道想要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只要柳门主说出‘不管’二字,我绝不强求。”

    柳承志的脸色微变,看着木堂主的表情,已经看出了他的意思。

    果然,木堂主又道:“我通玄教乃江湖皆知的魔教,既然是魔教,我自然不会管你们这些脏污的事,百姓的安危与我也无甚关系,今日我闲来无事,意外发现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中竟然藏着这么多有趣的人,倒也想管上一管,如今能想起的,唯有柳门主一人,可若是连柳门主都不管,那我只好再去江湖上找人了。”

    木堂主脸上带笑:“我想中原武林当中,应该能找到愿意管这事大门派吧,再不然,就广发英雄帖,跟他们说一声,逍遥门柳门主见死不救……”

    “木堂主……”柳承志咬牙上前一步,压下了木堂主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很清楚,若是让木堂主继续说下去,他逍遥门的名声将会在今日彻底毁于一旦,“木堂主所言极是,百姓有苦,我自然不能不理,只是木堂主也要清楚,我柳承志不过是区区逍遥门的门主,管得了小民,管不了大人。”

    言下之意,他愿意出手,可如果木堂主是想要对宁溪郡王动手,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

    木堂主笑着看他,眼神中满是戏谑,在柳承志刻意掩饰的目光下,叫人送了几个捆的跟粽子似的人下来。

    木堂主的手里多了一本账簿,打开账簿后开始一一念着这些人的罪名。

    “牛犇,妹妹是宁溪郡王的小妾,三年间承担郡王府中采买,将本应给百姓的银两昧下,一共贪墨银两共计八千两。”

    “张罗……共计贪墨银两五千两。”

    “齐富……共计贪墨银两一万两。”

    “……”

    木堂主将地上几人的罪行一一念过,合上手中的本子,背着手看着众人:“这还只是能轻易查到的,其中还有不少查不到的,这些不过是小人罢了,柳门主,你不会连这些人都管不住吧?宁溪郡王,你是朝廷的郡王,归朝廷管,杀一个郡王不难,难的是还要应付朝廷的事,可你也该知道,我通玄教最不惧的就是麻烦。”

    宁溪郡王好不容易站了起来,如今又跌坐下去。

    “江湖皆知,我通玄教是魔教,已是人人喊打,也不差多一个朝廷,”木堂主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宁溪郡王胆大,许是也不怕死亡,之前逃走那人,是我通玄教的死对头,既然那人与宁溪郡王勾结,我会派人好好盯着你,这些人都是宁溪郡王府里的人,宁溪郡王不管,那就只能将他们的罪怪在宁溪郡王头上。”

    宁溪郡王双腿一颤,握着拳吼出声:“杀……都杀了!都给本王杀了!这群中饱私囊的混账!!!”

    木堂主笑着看他:“希望以后宁溪郡王能好好的,多活几年。”

    这话一出,宁溪郡王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泄了,他想要脱口怒骂,可是一想到眼前的人是通玄教的堂主,只能将心里的怒火憋下去。

    木堂主又深深地看了他一样,这才带着人离开。

    宁溪郡王整个人彻底软了,倒下去之前咬牙正要放狠话,却又一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宁溪郡王,你可以试试让人围剿,只要你一动,我立刻让人杀了你,毕竟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郡王,真的不难。”

    宁溪郡王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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