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来了, 马车来了。”
柳暮寒驾着马车，看着炊烟的方向, 很快便到了村口。
马车刚到村口, 就有一群孩子围了伤害, 激动地在马车旁转圈, 声音中满是对马车的稀罕。
“狗娃子, 别把人家的车碰坏了。”
“小栓, 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大虎, 你在做什么？！”
……
村里的大人正在附近的田里干活, 见到一群孩子拥着马车而来, 斥责声不绝于耳。
也有大人敏捷地跑过来, 揽着自己孩子走远, 一边走一边拍孩子的脑袋，言语间颇为不满。
“能不能长点记性, 上次的事都忘了不成？再敢调皮，我就把你关在门里不准出来。”
两人走远之后，围在马车旁的大人散了一半, 只剩下胆大的几个孩子还围着, 只都远远看着，不像之前那样围在马车旁欢欣雀跃。
柳暮寒跃下马车, 看着不远处的其中一个孩子：“请问……”
“我没碰, ”那孩子立即举起手，“我没有碰你的马车，没有把你的马车碰坏。”
就在这时, 又有一个大人急匆匆赶来，揽着这个孩子就要离开。
柳暮寒见两人就要离开，连忙上前一步：“大婶，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村子里有没有新鲜的蔬菜，我跟我弟弟是从花蓉城而来，正巧路过此地，便想跟村子里换点蔬菜。”
那大婶停下脚步，迟疑看他：“你不是木莲镇来的？而是从花蓉城来的？”
“对，我们是从花蓉城来的，”柳暮寒立即点头，见大婶愿意跟他说话，继续说清来意，“我们这一路要往边城去，好些日子都需在外露宿，只是我们带的吃食不多，见此处有村庄，这才赶着马车过来，想换一些蔬菜，带在路上吃。”
大婶上下看他，又凑过身看坐在马车上的小寒，心中的警惕散了一些，却还是询问道：“就你们兄弟两人，没有别人？”
“没有了，就我们兄弟二人，”柳暮寒脸上露出笑容，“大婶家中的蔬菜若是不够，可否帮忙与村里人说一声，我想多要些蔬菜。”
大婶看着柳暮寒脸上的笑容，一直紧绷着的脸色终于有了笑：“成，我瞧你是个好人，那你驾着马车进村，我跟大家伙说一声，把家里的蔬菜都拿来，你挑挑，看喜欢什么样的。”
说完，大婶推了把身旁的小孩：“大虎，你去找村长，就说新来的贵人要在咱们村子里买些蔬菜，让大家装好蔬菜拿来我们家，要拿好的，知道了没？”
“知道了，娘。”
支使完儿子做事，大婶跟在柳暮寒身边跟他说话：“你快上车，我跟着走。”
“没关系，大婶，就这么点路，一起走吧，”柳暮寒牵着缰绳，回头叮嘱，“小寒，把绳子抓紧，别摔了。”
大婶也注意到了小寒的模样：“小伙子，你这弟弟的眼睛……”
“嗯，他的眼睛看不见。”柳暮寒没有隐瞒。
“那可要辛苦你了，你弟弟眼睛看不见，还不得赖你这个哥哥照顾？”大婶忍不住感慨道。
柳暮寒笑了：“不会，小寒很乖，从来都不会给我添麻烦，便是吃饭也能自己吃。”
大婶惊讶不已：“眼睛看不见，还能自己吃饭？”
柳暮寒点头，从心底油然升起几分骄傲：“小寒特别聪明，不管什么事，他都一学就会，有的时候我给他读书，过了很久，小寒都能记得那些。”
大婶更加惊讶了：“哎呦呦，这可了不得，这么聪明，那是要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才可以啊，可惜了，就是眼睛看不见，要是眼睛能看见，那绝对是考状元的料。”
“可是小寒就算眼睛看不见也很厉害，”柳暮寒有些不太认可大婶的话，他会遗憾小寒看不见，但是从来不会嫌弃他看不见，即便如此，他的语气依然温和，“有我呢，要是小寒自己能做事，就他自己做，要是他不能做，就我来做，反正我会一直陪在小寒身边。”
大婶之前的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如今听柳暮寒这么说，已经笑的皱起了脸：“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你弟弟也好，碰上你这么个哥哥，要是碰上别的哥哥，弟弟是个瞎子，没准就扔了呢。”
柳暮寒皱眉：“可那是弟弟，为什么把弟弟扔掉？”
“还能为什么，没饭吃了呗，”大婶摇了摇头，“早年咱们村子里有一家生了个傻子，长到十岁了，跟人家三岁的小孩一个样，天天跟着村里的小孩往外跑，嘴里还流哈喇子，这有一天啊，说是跟着家里的人去了山上，最后说是被老虎叼走了，也没个尸体，谁知道是不是被老虎叼走了，这小孩长到十岁，人是傻乎乎的，可是吃的多啊，再长大些，这一顿顿的，得多少粮食啊。”
柳暮寒大概听出了大婶话里的意思，皱紧眉头。
聪明的孩子吃不饱饭还知道去街上乞讨，可是傻子除了家里人养着，什么都做不了，要是连家里人都不要了，那真的只能自生自灭。
即便不被送去山上，留在村子里，恐怕也活不下去。
说着话，他们已经到了大婶家门口。
许是先前大虎已经跑回来告知柳暮寒要买蔬菜一事，再加上村子里进项实在是少，大婶家门口已经等了不少人，且还有不少人拎着篮子赶过来。
见到马车，这些人立即举起了手里的篮子：“贵人，我家的菜好。”
“贵人，我家的菜可新鲜了，刚从地里摘来的。”
“贵人，这才我都给你洗干净了。”
“贵人……”
一声声的贵人在柳暮寒耳边响起，柳暮寒看着众人手里的篮子，都是一些寻常农家的菜，什么青菜萝卜茄子，篮子里的菜都不多，好在送来的村民们对这事都很上心，摘的都是地里长的好看的菜。
柳暮寒原本只是想稍稍买点菜，见眼前摆了这么些菜，顿时有些犹豫。
还是大婶推了他一把，笑道：“小贵人，你随便挑，村里别的没有，就是蔬菜多的是，咱们村离附近的镇又远，赶上大集才去一次镇上，这些菜总不吃，也要老在地里。”
柳暮寒是知道村里蔬菜的价格的，他之前住在山顶时，便偶尔下山跟着村民们一起去赶集，碰上运气好，村民们挑着两担子菜都能卖掉，运气不好，挑两担子出去，还得带回一担。
村子里不缺的是这些地里长出来的东西，缺的是银两，哪怕只是几文钱，那也值当。
柳暮寒也没有给太多，想了想便直接道：“这样吧，大婶，你家有大箩筐吗？”
“有有有，”大婶连连点头，“小贵人你还知道大箩筐？”
柳暮寒微笑：“嗯，我以前也在村子里住过一段时间，麻烦大婶把箩筐借我用用，再借一个小箩筐。”
“原来你以前也是村子里的人啊？现在可是有大出息了，我就说嘛，一瞧你就不一样，果真是个有大出息的人，”大婶说着，突然一拍脑袋，“对，箩筐，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箩筐。”
不一会儿，大婶就拎了一个大箩筐出来，摆在柳暮寒面前，把里面的小箩筐拿出来递给他。
柳暮寒接过箩筐，看向众人：“我瞧着大家手里的菜都很好，哪个都舍不得不要，想想都要了也成，就以这个箩筐的量，一箩筐十文钱，行吗？”
众人震惊看他：“贵人，咱们这么多菜呢，你真的都要了？”
柳暮寒点头：“嗯，都要了，大家可以把手里的菜拿来，我瞧瞧量，不过只能大致估算，有些误差，还请大家见谅。”
“说什么见谅不见谅的，能给银钱已经是再好不过了，贵人你可真是大好人。”
说着，村民们一个接一个过来，把手里的菜倒在柳暮寒的箩筐里。
柳暮寒则根据菜的分量给钱，并不一定是十文钱整，有的时候可能是十二文十四文，按着高出箩筐的情况算钱。
算钱的时候，柳暮寒特意把小寒坐在自己身旁，在他怀里塞了一个大的钱袋子，里面装满了铜钱。
柳暮寒说出铜钱的数，小寒数了钱交给村民，两人的配合十分默契，小寒数的钱也不曾出错，倒是让村民们看了一个稀奇。
大婶在一旁跟村民搭话：“这小孩聪明啊，别看他眼睛看不见，还会念书呢。”
“眼睛看不见都能念书？不会是骗人的吧？”
“骗你做什么？你看看他那样子，好几十文钱呢，抓一把就出来了，一文钱不多一文钱不少，我瞧着他像是文曲星转世，你看看，多好看一小孩啊，眼睛上还绑着红色的带子，就跟画里出来的一样。”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是吧？我跟你说，我瞧人的眼光可准了，我就瞧着这两个孩子讨喜，不然他们在村口的时候，你们都跑了，就我没跑，我还去跟他们说话，这说着说着，好事不就来了，要不然咱村里还没有这么好的事呢，买这么多菜，这得多少铜板啊？”
当时在村口的不只有大婶一人，大婶的话出声，也有人在心底嘀咕，她跑过去明明就是怕大虎闯祸，要去把大虎抓回来，怎么这会儿说的还不一样了？
嘀咕归嘀咕，也没有人去质疑大婶的话，毕竟眼下他们能卖菜，确实跟大婶有些关系，他们拿了十几二十几文钱，还能去换点肉吃。
又过了一会儿，村子里几十户人家手里的箩筐都空了，倒是柳暮寒身旁的两个大箩筐已经装满各种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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