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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夏侯府,可说是一片欢腾。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一场豁上整个夏侯氏上千条人命的豪赌,居然会进行得这般顺利。

    短短十余日,曹魏黄河以北的疆土,乃至西面的雍凉之地,尽皆响应他们的号召,举起“清君侧、诛司马”的大旗。

    若不是卫瓘那厮领兵抢先占了虎牢关,此刻夏侯军怕是已经攻进洛阳,活捉了司马炎。

    如此大好形势,夏侯一门怎能不同聚一堂,把酒言欢?

    “七叔,快过年了,咱们现在,是战是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从并州领兵而来、一身甲胄的夏侯骏微有醉意,举着酒樽望向夏侯和,沉声问道。

    虎贲中郎将夏侯绩也附和道:“是啊七叔,年关将至,各路应援兵马整装待发,咱们不若一鼓作气,打进洛阳,完成大业,也好让大家都过个好年。”

    这两个手握重兵的青年将领发话,坐在房中的其余将领,大都纷纷点头附和,极力劝谏夏侯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春节前,打下洛阳,成就大业。

    夏侯和听到两个侄子所言,醉意朦胧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他也不急着表态,只自顾自地浅斟低酌,并没说些什么。

    倒是夏侯骏的胞弟,刚刚带着两百余族人成功从洛阳逃出的夏侯庄,听到二位兄长所言,眉头微凝。

    思索片刻后,终是缓缓摇头,道:“七叔,大兄、三兄,如今形势,切不可操之过急。各路应援兵马虽然已经就绪,但现在毕竟是隆冬腊月,这天寒地冻的,行军十分困难,粮草辎重更是难以为继,不利于征战。更何况,洛阳八大关,个个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关,咱们未必能够顺利攻破。战事一旦陷入僵持,等到大河以南支持司马炎的兵马齐聚洛阳,形势对咱们将十分不利啊。”

    夏侯庄能够在司马炎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两百多族人顺利逃出洛阳,足可见此人并非一介莽夫。

    夏侯骏听到自己这个向来足智多谋的二弟所言,一时也觉有理,因而不再说话。

    倒是夏侯绩,作为长房长孙,对夏侯庄的话颇不以为然。

    撇撇嘴,反驳道:“司马氏在伐蜀之战惨败,二十五万将士全军覆没,他司马家早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出什么花样了。即便现在勉强召集了些援兵,也是散兵游勇、甲兵难全。在咱们这些精锐面前,能够济得什么事来?”

    说着,夏侯绩把头一偏,望向下首的夏侯廙,又道:“廙弟,咱们那一万八千死士是你亲自训练,你说说,他们的战力如何?”

    夏侯廙是夏侯惇的长孙,而夏侯绩是夏侯渊的长孙,两人论家族地位,其实相当。

    但因为夏侯惇子孙不多,人丁单薄,因而眼前这些夏侯渊的子孙,便也是夏侯廙最亲近的人。

    但无论如何,比起屋中其他人的关系,他显然要疏远许多。

    加之他性子本就阴沉,虽然坐在屋中,却也只是静听其余人高谈阔论,不曾说过一句话。

    现在见夏侯绩问话,只能淡淡一笑,恭敬道:“七叔,大兄,咱们那一万八千死士经过近十年的秘密苦训,所用兵甲皆是倾族之力打造的,其战力,堪比武帝当年的虎豹营。”

    “我就说嘛。”

    夏侯绩听到夏侯廙所言,一拍大腿,高声续道:“有这样一支精锐在手,无论什么样的对手,还不都是土鸡瓦狗?怀县、成皋、武德三战,便是最好的明证。”

    诚如夏侯绩所言,夏侯军短短十余日便能取得这样浩大的声势,最大的因素,便是那三战的大捷。

    这三战,分别由夏侯绩、夏侯骏、夏侯和三人各在一地指挥,每一地除了地方兵马外,也都混编进了六千死士。

    几乎是一万对一万,直接让司马炎手中的三支王牌兵马全军覆没不说,还让何曾这样的虎将身首异处。

    有这样的大捷,雍、凉、冀、幽才群起响应,而夏侯军的气势,也才如日中天。

    至于亲自带兵取得大捷的夏侯绩、夏侯骏,自然战意高涨、立功心切。

    夏侯庄听到夏侯绩大喇喇说完,只能摇摇头,再劝道:“大兄,此一时彼一时也。咱们当日能够取得那般大捷,全仗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伏击。现在义旗已然高举,却是要明明白白地进攻洛阳,司马炎焉能没有防备?他们也无需怎么着,只要派少量人马紧守洛阳八关,咱们就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嘴啊。”

    夏侯绩听到夏侯庄又扯到洛阳八关上去,顿时不悦反驳道:“庄弟,你说谁是狗哩?”

    夏侯庄见夏侯绩抓住自己说话的漏洞,准备胡搅蛮缠,只能苦笑一声,闭嘴不再说什么。

    见几个子侄争来争去也没个结论,而其余子侄也都你眼望我眼,没有主意,夏侯和只能清清嗓子,笑着道:“尔等都莫要再吵了,你们刚刚说的,其实都有道理。只是,咱们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须知,现在隆冬腊月,咱们不好过,司马军更是艰难。如今,比的就是一个坚持,看看谁能熬到明年开春。”

    “那七叔的意思是?”

    夏侯绩、夏侯骏、夏侯庄等人听到夏侯和的说话,不由齐声问道。

    夏侯和顿了顿,道:“我的意思,就是——”

    “就是暂且等上一等。”

    正当夏侯和话到中途,一道声音却陡然响起。

    人未至,声已到。

    等到众人看见那个衣着布袍、身形单薄、长须长发的中年人踏进屋中,不由齐齐一愣。

    夏侯和一脸笑意地望着来人,伸手指着身边的位置,赶紧道:“钟军师,你来了。快快入座。”

    钟会对众人环揖一礼,也不客气,径直行到夏侯和身畔,跪坐榻上。

    夏侯军义旗一举,钟会便被夏侯和拜为军师,为大军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当日那三城的伏击战,便是由钟会一手谋划部署的。

    只这三场伏击战,夏侯氏众人对钟会败军之将的印象,便被彻底改观。

    因而此刻,大家对他也都礼敬有加。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夏侯军能够举起义旗、取得今日声势,多亏了钟会一人外联内窜之力。

    等钟会端端正正坐稳,夏侯和才一脸谦逊地问道:“军师,你的意思,是让这僵局,保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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