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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苦肉计

    刘善虽然已知道张盈儿为何来此,又会说些什么,但还是不想直接让她闭嘴,不由淡淡道:“盈儿有话,尽管开口便是。你我夫妻,不必如此。”

    张盈儿闻言,面色更红,但还是轻启朱唇,缓缓道:“陛下,国之储君,事关根本,即便有罪,也是天子家事,陛下私下训斥惩罚便可,万不该如此大张旗鼓地问罪啊。

    “更何况,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既是我大汉子民,君要臣死,臣又岂敢不死?

    “万不可将太子和各位亲王与普通百姓相提并论啊,没地降了皇权威信啊。”

    刘善早料到张盈儿会说出此语,笑了笑,缓缓道:“盈儿,皇家国家,那有什么家事啊?

    “子民子民,这大汉百姓,便是咱们的孩子。

    “他刘璿既是一国储君,便该视这大汉百姓为自己的孩子,好好守护才是。不然,孤岂敢将这偌大天下,交给他打理。

    “还有那几个不成器狗东西,身为亲王,是大汉这千万百姓供养着他们,一天吃好的喝好的,还不知足,还要向这些吃不饱穿不暖的百姓下手,更是可恨至极。”

    张盈儿听到刘善说得咬牙切齿,红唇翕动,还想再言。

    一旁的张牛见此,连忙对她暗暗摇头,示意她莫要再说了。

    张盈儿见到张牛的眼色,犹豫了下,最终对刘善微微弯腰再施一礼,轻声道:“陛下爱民如子,是臣妾格局小了。既如此,臣妾唯有一愿,望陛下能够答应。”

    刘善见张盈儿终又回复了那怯怯懦懦的惹人爱怜模样,心中一暖,也换了语气,温声道:“盈儿有何心愿,孤若能做到,定会如你所愿。”

    张盈儿犹豫了下,道:“太子殿下和几位亲王,毕竟是陛下亲生骨肉,鲁王也是陛下手足,即便再是有罪,也请陛下莫要治他们的死罪。不然,天下人,定会以为陛下冷血无情,失了天颜。”

    她这说法,与张牛刚刚的进言,都是一般无二。

    看来,不治这几个不成器的东西死罪,已是众人的底线了。

    不过,不用他们说,刘善也根本没想过要真的将这几个崽儿给杀了。

    那样,的确显得自己太没人性了,不仅不会赢得民心,反倒会让自己的皇帝权威,只剩臣子的畏惧,而无臣民的敬重爱戴。

    那结果,可不是刘善所希望看到的。

    顿了顿,刘善对张盈儿温和笑道:“盈儿提议,孤已经晓得了。”

    张盈儿话已至此,知道多说无益,再向刘善福了一礼,便道:“既如此,臣妾告退。”

    刘善虽然很想与张盈多相处一点时间,但还有诸多大事处理,唯有轻轻摆手。

    张盈儿缓步退走,到了门口时,情不自禁地回眸望向刘善。

    而刘善这时,也正凝望着张盈儿的背影。

    四目相对处,顿时便有千万种情愫暗生。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各自扭头,唯有两颗心儿,仍旧砰砰跳个不停。

    直到张盈儿的轻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刘善的心神才重又回复平静。

    随手又翻翻了几卷竹简,又转头望了望远处紧闭的御书房正门,才对张牛和秦仲道:“看来,孤今日是去不了廷尉了。既已核实了他们的罪状,孤便不亲自去问他们了。你们下去好好安排吧。告诉邓良和吕辰,三日后,孤要亲自到午门监刑。”

    张牛与秦仲听到刘善的话,都暗松了口气。

    张牛扫了眼御书房门,犹豫了下,终是问刘善道:“陛下,门外的大臣们,已跪了一个时辰了,不知——”

    不等张牛说完,刘善随意挥挥手,道:“孤没叫他们跪在这里,既然自己想跪,便随他们去吧。”

    张牛欲言又止,终是没说什么,与秦仲一起,默默退出了御书房。

    随着御书房正门开了又合,房外跪着的几十个朝臣,齐齐将目光凝聚到张牛和秦仲身上。

    跪在最前的姜维率先问张牛道:“张公公,陛下,他真要治太子的罪么?”

    张牛闻言,苦笑摇头,沉声道:“各位臣公,都散去吧,陛下圣意已决,你们再跪,也是无用啊。”

    一众朝臣闻言,顿时明白了话中深意,无不大惊失色。

    若太子被治罪,那储君位置,便未必能够保住啊。

    如此动摇国本,他们岂有不震惊之理。

    姜维一把拉住张牛的手,急声道:“公公,且通禀陛下一声,就说老臣恳求面圣。”

    张牛轻轻摆手,摇头道:“大司马,不是老奴不给通禀,实在是陛下已有圣谕,三日内,一律不见朝臣啊。你们,都退去吧。陛下而今的脾气,你们应该也都知道,若再执意如此,逼急了他,恐怕——”

    张牛没有将话挑明,但弦外之音,谁又听不出来?

    跪在地上的朝臣,有那胆小些的,想起皇帝陛下的手段,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即便是姜维,也只能缓缓松开张牛的手臂,无奈道:“既如此,劳烦张公公了。”

    张牛重重拍了拍姜维有些干枯的手掌,微微摇了摇头,便与秦仲,并肩离开了此处。

    看着远去的张牛与秦仲,又扫了眼身后群臣,姜维面带苦色,无力道:“大家都听见了,各自散去了吧。”

    跪在地上的众臣,也知道再跪下去,毫无意义了。

    况且有些臣子,已感染了风寒,的确不宜再折腾下去。

    一个个如丧考妣,缓缓起身,无精打采地散去了。

    与他们这些霜打了茄子一般的朝臣相比,狱中熬了一夜的太子刘璿和鲁王刘永等人,精神显然要好了许多。

    这几人,毕竟是皇子皇孙,虽在牢狱,待遇却极好。

    不仅没有上枷锁,而且也没有遭受酷刑。

    秦仲虽然阴沉冷酷,但也识得好歹,对这几人的审问,主要靠的是熬夜折磨、语言恫吓等精神手段,并未严邢拷打。

    一旦他们如实供罪后,便被好酒好菜伺候着。

    狱中牢房,也都是最好的配置,软垫锦被,窗明几净,更允许各自府上家奴前来探视。

    此时,刘永狱中,便有一名鲁王府家奴打扮的人前来探视。

    这人,自然便是刘永的第一心腹王戈了。

    王戈此时,正将一个镶金的三层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美酒佳肴一样样拿出来,摆放在房中的食案之上。

    然后,左右望了望,见房外并无人监视,这才压低声音,对刘永道:“殿下,一切都在按着咱们的计划进行。”

    刘永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同样低声道:“经此一遭,那几个蠢货铁定与咱们穿一条裤子了。大兄可也真狠,居然真的对咱们下手了。”

    王戈也道:“如此,不仅太子和几位亲王与咱们绑在了一起,恐怕那些但凡有子侄入狱的权贵勋戚,也都会站在咱们这边了。”

    刘永不无得意地道:“嘿嘿,多亏睿中你这招苦肉计,不然,咱们哪能得此大势啊。不过,你可知,大兄将会如何处置咱们?不会真要砍了那几个败家子儿的脑袋吧?”

    刘永对自己所犯罪行,倒也清楚得很,除了欺横霸市、抢占民女外,并无人命官司。

    即便是有,也早被他和王戈抹去了。

    甚至有几份诉状,还是他们安排的百姓递到廷尉去的。

    但无一例外,都构不上大罪。

    即便数罪并罚,也不过是一二十杖刑便可敷衍过去的。

    昨夜秦仲连夜突击审问,刘永只是假意抵抗了下,然后便一五一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仲所列罪状,与他的招供,几无差漏。

    如此一番良苦用心,刘永当然不会为自己丝毫担忧,而是对那几个好不容易团结过来的傻逼侄儿,微有些担心。

    毕竟,据他所知,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手上可都有百姓的人命在手。

    若真按皇帝陛下按律严惩的旨意,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可都是赔命的死罪哩。

    他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忽悠过来的几个猪队友,瞬间被砍了脑袋。

    王戈闻言,阴险一笑,道:“放下吧殿下,咱们不仅让大司马姜维带着群臣去向皇帝进言,还将消息递进了宫中,让当今皇后也去皇帝那里游说。这几个蠢货,死不了呢。”

    刘永听到王戈所言,顿时放下心来,点头道:“不错不错,睿中办事,孤最放心。既如此,孤便在这牢狱之中,静养几日,外间一切,便交给睿中去打理了。”

    王戈连连点头,拍胸脯保证道:“殿下且放宽心,外间一切,包在睿中身上了。”

    说着,王戈又从怀里掏出一物,递到刘永跟前,嘱咐道:“殿下,把这特制棉服穿上,即便遇着了杖刑,也能护得身体无恙。”

    刘永伸手接过那套比寻常棉服厚薄一样,但却重了许多的特制棉服,对王戈点点头,最后道:“益州那边,有何动静了?”

    王戈沉吟了下,道:“除了谯熙、谯同、谯贤三兄弟被下了狱外,益州士族,几无重要人物被下狱。因此,目前还未有什么动静。”

    刘永沉默了片刻,又道:“既如此,咱们还是按睿中先前所言,先等着吧。看看谯周这三个儿子,这皇帝又会如何处置。”

    王戈微微点头,以肯定的语气道:“放心吧殿下,若某所料不错,谯周这几日,也应该会有消息了。”

    刘永自然相信王戈所言,赞同道:“若如此,那是最好。我们的下一步棋,才知道该怎么下嘛,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