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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时分。

    蜀汉皇宫。

    一身龙袍的刘善负手立在乾宁宫前,呆呆望着紧闭的宫门,沉思不语。

    在他身边,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还有一群医官。

    中都护、录尚书事诸葛瞻就站在他身后半步,大气也不敢出上一口。

    本该是举国欢庆的凯旋时刻,却因为皇宫这场变故,而变得异常沉闷。

    “太医令,已经确定了吗,真的是瘴疫?”

    良久,刘善终于开口。

    在白玉石板战战兢兢跪了一炷香功夫的太医令陈岑,听到刘善此话,连忙回道:“禀陛下,臣与众员医连番诊断,确信皇后所染,当为瘴疫。”

    刘善闻言,面沉如水,又道:“到底是何种瘴疫,可有了结论?”

    瘴疫只是统称,比如鼠疫、伤寒、麻风病、天花等等,皆可称为瘴疫。

    每一种瘴疫,都有不同的应对方法。

    如果不能确定具体是哪一种瘴疫,便没法采取针对性的预防救治措施。

    陈岑面显难色,结结巴巴地道:“臣——臣等——尚未——尚未诊断出这瘴疫到底是哪一种。”

    说完,赶紧又将脑袋埋得低低,不敢再看刘善一眼。

    刘善听到陈岑所言,面上神色倒也没有多少变化。

    这时的医疗条件有限,医官水平也并不如后世精深,病例症状也搜集得并不丰富。

    单从十几个病例症状,的确不能快速判定发生在皇宫里的瘴疫到底是哪一种。

    刘善明白陈岑的难处,自然不会无故发火。

    不再对陈岑说什么,而是侧头,看向身后半步的诸葛瞻,问道:“自瘴疫发生后,便没人从乾宁宫里出来吧?”

    诸葛瞻赶紧回道:“禀陛下,皇后素来深居简出,少与宫外的人接触。自得到太医令的禀报后,皇后便让臣派侍卫封禁了乾宁宫。前后三日,进出过乾宁宫的人员,也一并收拢,隔离在偏殿。迄今为止,皇宫中尚未有其他人员有染上瘴疫的现象发生。”

    刘善对诸葛瞻这样的处置,倒是十分满意。

    只要没有扩散开来,即便是瘴疫,也没甚可怕。

    看来,诸葛瞻这二楞子打仗不行,打理家务却有一套,也算没辱没了诸葛武侯的威风。

    一颗悬着的心算是放下大半,这才又问道:“里面众人怎样了?皇后身体,可还好?”

    说句实在话,刘善连这便宜老婆的面都没见过,本就与她没有半点感情。

    又联想到演义中张飞那五大三粗的模样,更是对这皇后不抱半点**。

    此时出言关心,也是考虑到她毕竟是一国之母,若是染上瘴疫死去,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震动。

    所以,在诸葛瞻和群臣面前,该表现出来的关心,还是要表现出来的。

    诸葛瞻闻言,连忙回道:“禀陛下,皇后情况还算稳定,只是,只是部分宫女与内侍,情况已经开始有恶化的迹象。”

    此时距离乾宁宫出现瘴疫,已经过去了半月时间。

    半月时间还没有开始死人,主要是因为这里是皇宫,各项医疗保障措施都做到了这个时代的极致。

    而皇后染疫,太医令及所属几百号员医,自然昼夜不停地往来诊治服侍,才能勉强控制住瘴疫不会扩散和恶化下去。

    其实,只要这瘴疫不扩散,要想消除,也很简单,直接等染疫的人死去后,一把火将尸体给火化了便可,然后再对各处地方消毒,便能解决。

    若真那样做的话,便是眼睁睁让皇后与众宫女、内侍静静等死了。

    四忖片刻,刘善又道:“可曾查明,这瘴疫源头在哪?又如何传入了宫中?”

    诸葛瞻面显犹疑,说道:“目前尚未查明来源,只是,只是——”

    刘善听诸葛瞻话犹未尽,不由皱眉,问道:“只是什么?”

    诸葛瞻咬牙道:“只是,臣查出,皇后染疫前,曾在乾宁宫内,作过一场巫事。”

    “巫事?!”

    刘善听闻此话,顿时惊奇道。

    巫蛊之祸,向来为朝廷禁绝。

    在汉武帝便曾因此,发生过一次重大政治事件,数万人因此而死。

    不曾想,这蜀汉皇后,竟然也会沾染巫事。

    诸葛瞻见刘善面色不对,立马补充道:“陛下,皇后举行巫事,实乃为陛下出征祈福,并非有其他目的。”

    刘善面色稍缓,这才省起,这具身体原来的主子,那个扶不起的阿斗刘禅,好像就对巫事深信不疑。

    他宠信的大太监黄皓,便曾屡次以巫神之事迷惑他,以至于最终亡国。

    一国之君尚且如此,他的皇后又岂能免俗?

    想通了这点,刘善心中惊奇顿消,这才将思绪转到正题,再道:“巫事距离皇后染疫,前后隔了多久?”

    诸葛瞻沉吟了下,抬头道:“三天。前后只隔了三天。”

    刘善一听,疑窦又起,道:“你是怀疑,皇后染疫,与这场巫事有关?”

    诸葛瞻沉默着点点头。

    刘善道:“既然有此怀疑,可曾将作巫事的那些人给逮了?”

    诸葛瞻面泛难色,回道:“据查,那些巫师,都是皇后的结义妹妹、安南将军霍弋之女霍仙儿自南中苗疆带回来的。霍将军乃陛下近臣,又是军中重将,臣只能派兵封锁了霍府,却不敢——不敢——不敢进霍府搜查。”

    “霍仙儿?皇后的结义妹妹?霍弋之女?”

    听到这里,刘善又有些懵了。

    镇守南中的安南将军霍弋,刘善算是比较了解了,乃前梓潼太守霍峻的儿子。

    其父霍峻去世时,霍弋尚且年幼,刘备便将霍弋养在自己的府上,与自己的儿子刘禅同吃同住同劳动。

    可以说,这霍弋与刘禅,乃是光屁股长大的交情。

    刘禅被立为太子,霍弋便被任为太子舍人。

    刘禅登基为帝,霍弋便被任为谒者,伴随皇帝左右掌管传达等事。

    就这样,霍弋官职一步步升迁,与蜀汉皇室特别是刘禅的交情,却是有增无减。

    因此,他的幼女霍仙儿,也与当今的皇后、张飞的幼女张盈盈,成为了金兰之交。

    有这些错纵复杂的关系在,诸葛瞻哪怕是录尚书事,统揽朝中诸事,也的确不敢对霍家有什么举动。

    只是,这样一来,刘禅岂不是比霍弋矮了一辈?

    刘善没见过皇后张盈,更没见过这霍仙儿。

    只觉如今这瘴疫,十有**便是霍仙儿带回来的那些巫师引起的。

    有念于此,刘善把袍袖一拂,沉声道:“既如此,便让孤,带你们去霍府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