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澄澈的苍穹之下,承明殿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帝王所居的地方,比旁人也多了几分不可及的真龙贵气,然而此刻殿内的气氛并不是太好。
几个而立之年的太医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身子仿佛要都成筛糠。
本宫让你们来,不是每天听你们说这些丧气话的。
声音平稳,却是不怒自威。太医垂头并腿,两手撑地,根本不敢抬头看面前这个怒火之中的皇后,嘴里不断告罪,喉咙却是一阵发苦。他们难不成不想治好皇上?这刀都悬在脖子上了,他们比谁都想找到办法,只是这病症未曾见过,想要找到根治之法,委实不容易。
罢了,皇后。
龙床上那个虚弱的身影,慢慢撑着身子要立起来,皇后连忙坐过去,伸手要扶着他,康元帝却是摆了摆手。
朕自己可以。
平日里,越是尊贵的,自信的人,在面对自己突然陷入软弱的时候,就会极其的想要证明自己并没有被打倒,平日里后妃关切,他乐在其中,只是这病气缠绕不去,他的心中渐渐陷入一种莫名的不安,这种不安需要让他做点什么,让他觉得事态还是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所以他要自己起来。
为难这些太医,也无甚用处,出口恶气罢了。
臣妾...难免心急。
朕并无怪罪你的意思,皇后不必多想。语罢,龙床上的男人便欲靠在龙榻上闭目养神。一个小太监却忽然进来,细声细气的道:皇上,清妃娘娘求见。
清妃?这两个字一下子撞进皇帝的耳里,他有些微喜的睁开眼,浑浊的双眸中泛出一丝光泽。言语之间带着自己未察觉的愉悦: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请清妃娘娘进来。
呵,本宫在这里劳心劳肺的照顾你,没讨着半点儿好,那贱人一来,你就眼巴巴的望着,真是可笑。
皇后看着眼前这一幕,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掀起了一阵怒火,她垂下眼睑,遮住眸中的万千情绪,起身退后,温声细语道:清妃妹妹难得来一次,臣妾便不打扰陛下了。
见到皇后这般说,康元帝终于认真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妻子,因为自己病重,皇后穿得极为简单,甚至头上的珠钗都寥寥无几,多日的照料让她的面色显得有些许憔悴,尽管如此,她端端的往那儿一站,仪态大方,举止有度。
是一个极其标准的皇后。
皇后这些日子也辛苦了,回去好生歇息一下罢,常进安。
诺。一个大太监连忙听命。
这日子也太凉了,朕记得皇后怕冷,前些日子东国进贡了一块暖玉,送与皇后把玩。那有些皱纹不负俊朗的脸庞上显露出一丝微笑,这是上位者为了表示自己的和善惯用的表情。
皇后心如止水,脸上却露出一个端庄的笑容,眼神中还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喜悦情态。皇帝见此,笑意更深。
感谢陛下心疼,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清妃在门口见证这两个人的装模作样的整个过程,只觉得虚伪得令人作呕,三分的情谊也能演出十二分来,这后宫之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如同水中月雾中花,这个康元帝看似对自己一往情深,焉知心中又是有个什么主意?然而自己想在这里存活下去,也不能将心中的冷脸甩到明面上。谁又比谁高贵多少呢?
青青原来还是舍得来见朕的。康元帝双眼含笑。
陛下只是说的什么话,臣妾是陛下的妃嫔,陛下身子不好,臣妾理应关心的。清妃低眉顺眼,甚是乖巧。
康元帝的面色咻的冷了下来,正想要开口,却心口一甜,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清妃一愣,从袖中掏出一方绣帕就要上去,却不想他直挺挺的就晕了过去。
这一个晚上,宫中无人好眠。
大堂中,几个穿着常服的男人,面色莫名的看向桌上刚得到的密报。
其中一个长相颇为精明的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留着的两撇小胡须,开口道:这消息委实不算好,不过此时此刻到底也有利。
王兄所言极是,那...
他们都抬头看向旁边那个鹤发松姿的老人,身着褐色衣衫,上有银线绣成的暗纹,低调又不会过于朴素,虽然已经是即将迈入花甲的年纪,却是老当益壮,精神矍铄。所有的算计狠辣都果藏于腹,流露出来的都是一派正气凛然。
心知众人在等待他做个决断,这个老人也不着急,伸手将密报拿起来,仔仔细细的从头看到尾,才捻着指尖,淡淡的开口:既然如此,那这几日便安排一下吧。
是!
却说牧之珩这边,他思索再三,还是打算去瞧瞧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若是能找到那个男人,必定可以了解更多的真相,他不欲打草惊蛇,是以夜色一深,才一身青衣如墨,面系黑巾,巧妙的避开巡逻,翻墙越壁,就到了苏云良的破屋子窗前。
喵...喵...
这是牧之珩在信中,与她约定的暗号。听到她一直等待的猫叫,苏云良会心一笑,连忙起身打开窗户。
牧之珩一把抱着了她。强烈的心跳声和耳边不断呼出的热气,苏云良这两天紧绷的身体忽然就松懈了下来,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反手也抱住牧之珩精壮的腰。
不过两日不见,竟然如此想念...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良久之后,相拥的二人才堪堪松手,不过牧之珩仍是揽着苏云良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
云翳,子恒,羽苒他们,都很想你。
牧之珩沉沉的看着怀中的含笑美人,娇俏的小脸之上绯色蔓延,衬得如粉似霞,一双秋水明眸熠熠,水波粼粼。
难不成你便不想我了么?怀中美人狡黠一笑,开口打趣儿。
想,特别想。家里没有人等待的感觉,特别不好。剩下的半句话牧之珩并未说出口,只是眼中就已经透露出万分情谊。
苏云良哑然,推开了牧之珩,转过身去拿案几上的茶水,心中暗暗腹诽:这厮怎么越发口无遮拦了,原先不是这样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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