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道：“在至少数十年内，骑兵的重要性还是无法代替的。”
其实在摩托化、机械化完成之前，骑兵这一高机动性兵种，都无法被其他兵种所代替。
而且不光是兵种无法被代替，就连训成的骑兵也是难以代替的。
因为古代骑兵有一个不可能三角，即：数量，质量和可持续性。
古代的精锐骑兵，来源有小贵族，富农，军事奴隶和雇佣军，这些都是不能长期大量提供军队的来源。
因此，首先能凑五千人过来训练，能让他们都会骑马，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其次还要让他们熟练；接着又要在能熟练驭马的条件下掌握冲阵厮杀的技艺。
光这三条，难度就不亚于让一个普通人成为ufc职业选手。
更不用说训练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伤病、非战斗性减员，需要花钱抚恤。加上新兵营的津贴、战马的饲育、武器装备的打造和保养，等等。
看上去仅仅是一营骑兵，可一个月的总花销，轻轻松松就能够突破一千五百万钱。
每每算起这笔账，周易就心疼起太原、上党来，如果那两个郡还在自己手上，光凭矿山的收入，还愁这点小钱吗？
只可惜啊，全肥了袁大了！
提到袁大，就不由得想起了袁二。
按照历史发展，袁术应当在今年正月，称帝于寿春（今安徽寿县），自称仲家，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
但是这都过了俩月了，他那边半点动静都没有。
袁二啊，你到底准备啥时候僭号啊，我特么三面受敌，都快要撑不住了！
而且马上就快四面受敌了。
因为在马超得陇望蜀之前，袁绍先得其寸而进其尺了，他因兼督冀、青、幽、并四州，于本月派使者来，要求朝廷封他为大将军，位列三公之上。
但凡对三国历史有点了解的，都知道他这一手过后，就要收拾公孙瓒，等干瘪了公孙，自然而然就要南下，兵锋所指，头一个必定是河南尹。
“快了，最多两年。”
坐在府中前厅里，周易愁眉不展，掐着日子算道。
他算的是公孙先生历史上去世的日子，也就是袁大能腾出手来，好好收拾黄河以南的自己的日子。
“什么快了？”
吕玲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如是问道。
周易抬头看见吕玲绮，对方正抱着不满一周岁的女儿周荷。
他为长子、长女分别取名为羲、荷，是取上古女神、日月之母羲和两字，和改为荷，是为避免误会。至于次子还太小，故而没有取名。
今天吕玲绮鲜有地主动接近周易，真有点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意思。
这时周易忽想起岳母严夫人说过的话，便保持端坐姿态，拖着官腔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叫你了吗？”
吕玲绮颇感意外，想不到一场大病，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耙耳朵不复存在，反倒换成了一个动不动喜欢甩脸色的家长。
“我怎么不能来这里了？这儿不是我家吗？”吕玲绮嗔道，“是闺女吵着要见爹，我抱着她来找你。喏——”
周易接过女儿的襁褓，看着婴儿光洁如鸡蛋、吹弹可破的皮肤，感叹道：“你啊，来的真不是时候，若是去我原来那个时代，少说能赚一套房。可眼下这个时代，我还得给你陪嫁妆。”
“你在说些什么，什么时代、赚一套房的？”
“没什么，哄闺女开心的。”
果然，周荷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听明白“嫁妆”二字吧。
古代大户人家嫁女儿要准备的嫁妆，小到马桶、床柜、妆匣样样不少，大到棺材都有。
床榻、箱柜、提盒、乃至常用家具，要符合骠骑将军家的身份，全用上好的材料，请顶尖的匠师，一整套下来，不得几百万？
人越大烦心事就越多。
吕玲绮看出周易不开心，就坐到他身边道：“自从瘟疫结束那天回来笑了一次，就看你整日愁眉苦脸的。我身为你妇，理当为夫君分忧。有什么事就不能和我说说吗？”
“说了你也不明白。”
“你不说我如何明白？”
“你真想知道？”
“不妨讲讲。”
“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吧，”周易叹口气道，“我愁的是，袁术为什么还不称帝？”
本以为这句话说出去，吕玲绮会表现出惊愕的态度。却不料她没有丝毫讶异。
原来，“汉有六七之厄，法应再受命，宗室子孙谁当应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汉者，当涂高也”，这句谶语是汉武帝所讲，两汉数百年，流传甚广。
六七四十二是数字，合为二十九，两汉算上废帝一共二十九个皇帝，代汉者当涂高。
当涂意指公路，就是走的那个公路。
袁术自己就曾说过“吾字公路，正应其谶”。另外当时有女巫道人还对李傕说：“涂即途也，当涂高者，阙也。傕同阙，另极高之人谓之傕。”
所以前有李傕开府，挟天子以令诸侯；后袁术僭号，还没有应验。
换句话说，即便没有提前看过《三国志》的当时人，也大多能猜到，袁术有可能会僭号称帝。
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袁公路之心，同样路人皆知。
说句不好听的，你等着他称帝是吗？等着袁二公子称帝的人可海了去了，搞不好就包括目前正在袁二麾下做事，权势甚大的小霸王孙策，正蠢蠢欲动，期待表演一次下克上、反戈一击呢。
吕玲绮说：“昔日董卓就曾说过‘但杀二袁儿，则天下自服矣’。袁绍图谋另立，袁术妄图自立，皆是因为袁氏乃一时之杰，势力强盛。夫君一向料事如神，认定袁术应当于现在僭号，可他迟迟没有这么做，恐怕就只有一个原因。”
周易忙问：“什么原因？”
吕玲绮道：“那就是他觉得自己的实力还不够强大。”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袁术势力横跨三州十一郡，拥兵三十万，却仍然觉得自己的实力不够强。欠缺的点在哪儿呢？
火药啊！
当年十五万大军在棱堡外啃砖头的情景犹历历在目，后又买配方被坑千万，可见袁老板对火药的执念是有多深了。
于是，周易就面临着一个两难的抉择：
告诉袁术火药配方，他一旦试验可行，很可能就会称帝，减轻周军的外交压力，但火器的秘密就不复存在；如果不想失去武器优势，就要面临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压力，你炮再多也不够挑费的，早晚崩盘。
就在周易左右为难的时候，吕玲绮忽然说：“你把原始的火药配方给他不就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