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数万名骑兵，在冰天雪地里行进着，步步逼向金城！
而不巧的是，金城目前并没有太多守军，至于夫君阎行和其他将领，在几天前就跟随父亲韩遂带着兵去羌人那里威压以确保他们加入联军了。
眼下，守卫城池的重担，就落在了这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身上。
探马讲述完了，他抬起头，心惊胆寒的看着她。“如果他攻了进来——我不认为我们有足够的兵力抵抗。”
这个结论激怒了她，而她正需要怒气。
“这可是金城，”她挺直身子厉声说。“固若金汤的金城！”
探马被领下去喝水吃东西，以便他在回到岗位前恢复充足的体力。
与此同时，韩月转向守军校尉和司马们。“我要亲自看看这个狂妄自大的竖子。召集先锋部队。如果探马说的没错……我们得准备迎接第一轮进攻了。”
韩月相信，马超一定是昏了头，才想着要来进攻金城。
她伏在巨大的城门之上，壮观的丹霞地貌环绕着的土地，成为天然的屏障，加上大雪覆盖，更加不利于骑兵的施展。城门就嵌在山环的隘口。
她身着全套舒适的皮甲，背着弓。两位司马先行一步，然后在这里与她和大批弓弩手会合。此刻，守军校尉和两位司马恐惧地注视着前方。
马超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目光如炬，手握虎头湛金枪，腰上挂着一把长剑，正是神化后的佩剑炎乐。
一些轻骑跑前跑后，忙着执行他的命令。
韩月的目光扫过出现在山峦和丘陵顶部、又往下逼近金城的敌军骑兵们。
她晃动纤长的手指打了个信号，斥候们点点头，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
韩月将视线转回马超。马超似乎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他看上去还挺英俊，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铠甲，铠甲还有一圈带绒子的盆领，背后狼皮披毡随风飘舞，十分夺目。
她想起曾听丈夫描述过马超这个人。尽管阎行称马超为手下败将，但对他的实力还是相当认可的，或许阎行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马超大意，他未必能取得几乎杀死马超这样的战绩。
韩月打了个冷战，命令自己集中注意力。她等待着，观察着，直到弓手们各就各位。
考虑到探马的提醒，她召集了三分之二的弓弩手。
虽然保护着金城的大门异常坚固，城墙也已经泼了水结成冰，难以攀爬，她坚信马超不可能攻的进来，不过还是最好现在就把威胁排除干净。
她瞟了眼身边的两名司马。他们会意的点点头。一切就绪。
无数的旌旗几乎在一瞬间竖立起来，仿佛城中有着千军万马。
但韩月清楚，实际上包括县兵在内，只有三千人左右。
她屏息一阵，然后站了起来。
“我乃安羌将军之女韩月。来者何人？胆敢犯我金城！还不速速退兵，否则箭矢伺候！”她喊道，声音嘹亮悦耳而又有力。
马超循声找到了城门上的女子，他勾起嘴角，他的嘴唇毫无血色，配着苍白的脸，活像一尊雕塑——他回以微笑，似乎被逗乐了。
“该撤退的是你，韩月，”他有意直呼对方的姓名。这在古代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因为通常只有直系长辈和上司才可以直接叫别人的全名。
马超的声线本来应该是悦耳的男中音，然而韩月一听到便有心跳停止的冲动，她强迫自己才不会发抖。
“我来就是要入主金城。我劝你们打开城门，否则攻入城内，老幼不留！”
韩月眯起的眼睛，挑衅道：“那得先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先摸到我们的城墙根子？”
她张弓搭箭——这是进攻的信号。
霎时间，矢石如注，空气中充斥着羽箭划出的嗖嗖风声。韩月瞄准了马超。
她从来箭无虚发。箭只高歌着射向马超没有任何防护的面部。但就在它刺中目标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一道金色的闪光。
韩月呆住了。
马超以快得无法想像的速度挥起了长枪，羽箭被当场打落。他咧嘴一笑，朝她眨眨眼。
“准备进攻，听我号令——下马，登城！”马超喊道。
韩月低吼一声再次瞄准。但马超已经行动起来，胯下的里飞沙以异常的迅捷跃动闪避，退到军阵当中，同时马超的联军已经进入了攻势。
之前不是有疑问吗，骑兵怎么攻城？答案就是下马攻城呗。
当然三万骑兵并没有全都上，马超只派出马休带领五千人攻打北门。这五千人下马之后，每人都从马鞍囊旁边卸下一只包袱——装满土的包袱，填土登城。
如果放现在，马家军大面积破坏六十年才能恢复的丹霞地貌的行为，一定会被网友指责，然后当地司法部门控制当事人，旅游委将他们永远列入黑名单。
不过人家打仗，还管你那个？
五千人像虫群一样蜂拥而上，他们的行动几乎完美统一，将装满沙土的包袱堆成小坡，沿着坡奔向城楼。
守城的弓弩手们按照事先的指令先射击最近目标，再用火箭打击士气。
第一波射击几乎放倒了所有前排的马家军。第二波是无数的火箭，扎在了士兵身上，蔓延开来。
但单凭数量，马家军便足以逆转形势。
他们攀爬靠近了弓弩手们据守的高墙，很快后者便无法射箭，不得不进入白刃战。
战力彪悍的马家军不断逼近，缩紧包围圈，韩月眼睁睁看着同袍倒在他们脚下，心里一阵剧痛。
她专注于自己的职责，几乎不假思索的不断拔箭，射击，拔箭，射击，直到一支利箭擦破她的面颊，钉在了城楼的窗楹上，她才停顿下来，擦擦脸上的血。
城下不远处的马超将弓塞回马鞍囊里，甩了甩手。
由于好久没练习，他的准度有所下降。
不过这样也好，马超心道，我暂时还不想杀了她。
韩月痛苦地静静看着士兵们的身体毫无生气的坠落，砸在不久前被弓弩手们杀死的敌军的尸堆上。
紧接着她突然几乎无法呼吸。
因为，她突然觉得身下的大门轻微的抖了抖。刚才她过分专注于战斗，以至于没有留意到敌军居然还带着攻城器械，而此时攻城槌已经调运到位，一些敌方联军士兵，操作着攻城槌，撞击着城门。
接着有些东西撞到墙上，发出啪啪的声响，似乎很柔软。她的内心一时间拒绝接受，但事实清清楚楚的摆在眼前：
马超不仅杀死了路上抓到的那些不愿意投降的斥候和探马，还把他们的尸体、或者残肢当作远程武器丢向守军。
尽管这形成不了什么杀伤力，但对人心理的打击更为强烈。
她竭力吞咽着，下达了不久前她还信誓旦旦不会下达的命令。
“撤退到内城！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