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易击败郭汜，进入长安城。
入城以后，他安置将士在坊间空房居住，并且三令五申，不得抢掠本就剩的不多的百姓。
料理完这些事后，他带着从钱、郑葵及董昭，来到太尉府，再次拜见杨彪。
没有沙发椅子坐有点不舒服，习惯了新式家具的四人，重新坐回草席，都多少有些不适应。
杨彪命仆人奉上茶水，寒暄一番后，方才对周易说：荡寇将军此次取得大捷，将京兆尹从李郭贼子手中收复，可谓是大功一件了。
周易谦虚道：哪里哪里，为国尽忠，本就是人臣的本分。
杨彪说：是啊，但眼下皇帝仍不知所踪，周将军在此间饮茶，能够安心吗？
周易原本举到嘴边的茶杯又放下了，寻思道：
杨彪请我做客，却又说出这种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皇帝不知所踪，我哪儿知道他上哪儿去了？言外之意我在这儿喝茶倒挺惬意，完全忘记了皇帝一样。
当即就想质问杨彪：有种你连干一个多月仗，停都不带停地再去奔波试试，老子不要休息的吗？
不过因为对方是当朝太尉，终究没有说出口，而是赔笑道：我当然知道天子蒙尘。但是京兆尹不能无主，我军刚刚苦战攻下长安，人员损失颇多，还需要分兵把守各县镇维持治安。短时间内实在无力再去搜救天子。
话刚说出口，他就意识到，杨彪的话既是带有些质问，也是在无意提点自己。
若是天子跑到别的军阀处，被他人奉迎，轻轻松松就获得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政治红利。
而自己苦战一个多月，就打下来一块破地，大便宜让别人捡去了，怎么算怎么亏。
周易正心疼自己时，杨彪说：我已命各县组织乡勇进行巡察，周将军完全可以再领兵营救天子。如果将军不放心的话，完全可以留一部人马及信得过的战将在长安，以免郭汜或是马腾、韩遂等人再度趁虚而入。
周易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他考虑的是现在天寒地冻，大军辛苦疲惫，好不容易能瓜分瓜分战利品，喝酒睡大觉，休息上一阵子，又要让他们出征，恐怕会引起激烈的抗议。
士兵也是人，你可以当他们是工具人，但千万别真的把他们永远当工具人。
万一激起众怒，这帮家伙哗变了，就凭自己的小身板，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他们一拳的。
更不用说目前的兵马中还有刚刚归顺不久的张济、张绣叔侄，许多复杂问题都是要纳入到考虑范围的。
退一步来讲，就算现在将士们愿意放弃假期，再次出征，粮草够吗？军饷够吗？
在城里当然无所谓，可一旦劳师远征，每天的挑费都是天文数字。
除非把长乐宫、未央宫、建章宫、明光宫、桂宫、北宫里值钱的玩意（不知道还剩几件）全拿走充作军饷，把武库和府库囤积的物资全部调用，估计才够再让手底下几千人出去公费旅游一趟的。
更不用说，公卿大臣们根本不可能同意此举。
可这帮公卿们以杨彪为代表，就是想让周易去搜救天子，好让他们无处安放的膝盖找到跪拜的对象。
周易无奈地摇头叹气道：你们这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啊。
杨彪仍不放弃劝说：营救天子，还于故都，匡扶汉室，永延国祚。此济世之功，必名垂千古。有道是天于不取反遭其咎，将军岂能放之任之？
周易没有回应，沉默稍许，他继续问出了前一次见面的问题：杨太尉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从没见过我，却第一眼就认出我了？
杨彪说：那还得感谢将军的一位故人。
我的故人？周易大感困惑，问，我在长安哪里有故人？
杨彪举起手掌拍了两下，从后面转出一位丽人来。
端的是国色天香，只见：
腰肢柔媚，似风前垂柳纤纤；体态风流，如春后梨云冉冉。一双眼，秋水底横；两道眉，春山长画。白雪凝肤，而鲜妍有韵；乌云绾髻，而滑腻生香。
有诗为赞：
锦心慧才逾苏小，花颜月貌羞王嫱。
品拟飞仙韵生韵，春笼两颊端又端。
又有词《望江南》作叹：
初春花，濯泉映娇容。瑶池边上**颜，桂宫深处月娥容，只应列仙家。眠未了，苦夏烦冰心。水殿夜寒犹冷艳，竹轩清照愈芳华，何忍添幽意。
周易看得痴了，精神都有些恍惚，直到郑葵清喉咙似的嗯哼了两声，他才将目光从那女子身上抽离开，转而问杨彪：此女是谁？
不等杨彪说话，那女子倒先开口了，一句话竟让周易汗流浃背：
周将军曾亲自带人将奴从家中绑出，不过三年而已，将军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是你
再次看向程舒，周易目瞪口呆。
原来，这其中还有一段旧事。
当初为了讨好董卓购买优良战马，周易命人从河南当地挑选了八位美女作为礼物送给董卓。
哪知道就在临行前一天夜里，有一女刚烈，誓死不从，竟吞金自尽。
短了一个人头，周易只好连夜起来，亲自带着人再去挑选。
当时由于洛阳刚刚恢复生产的原因，人口基数太小，就找不到达标的。
周易又困又累，就去了一户乡绅家里喝水歇脚。
由于是晚上，乡绅一家爬起来还迷迷糊糊的，周易进了宅子，就看见同样睡眼惺忪的程舒站在寝室门口朝外张望。
这一下不得了，初起无力、柔弱无骨的睡美人入了法眼，当即被相中，就要带她走。
那乡绅叩头求饶，声称自己就这一个女儿，乞求周易怜悯。
周易本来于心不忍，却听随从说，这乡绅之前称自己无儿无女，原来是听到要送美女给董卓的风声，就把女儿藏起来了。
要不是当晚出了意外，还不知道他有欺瞒之举。
面对乡绅一家的哭求，周易顾全大局——
说白了就是冷酷无情地绑走了程舒，并依照法令严惩了乡绅，将对方全部财产充公不说，还将余者悉数没入奴籍。
所以程舒才对周易记得这么清楚。
至于她在侍奉董卓、樊稠或是李傕的时候，有没有过试图借助其力量报仇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与程舒的目光甫一交接，就迅速移开视线的周易认为：一定有过！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