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妮瞪她一眼，自个坐了下来，撑着腮望向了窗外。
这具身体十六了。
想起莫三娘几次三番都提到了成亲的事，许春妮的心思就有些飘得远。
这个时代结婚早。
一般十五六都定亲成亲了。
要是拖晚了，那就是别人口中的“老姑娘”。
可许春妮不想嫁人。
应该说不想盲婚哑嫁。
哪怕是在这个时代里，她也想找个她欢喜他、他也欢喜她的人。
比如谁呢？
电光火石间，许春妮的眼前仿佛闪过了一个身影。
“呸！”
许春妮险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小姐！”
把个专心理货的红樱给吓了一大跳，“小姐，您怎么了？”
许春妮拍拍发烫的脸颊，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惊的。
“我……我没事，你忙你的。”
不对，不对。
她刚才肯定是脑子发昏。
怎么会想到那个人呢？
许春妮干脆站了起来去抢红樱手上的大勺子，“我来理！”
被抢了活计的红樱一脸懵圈。
小姐怎么像是抽了风一样？
许春妮飞快地铲了几勺子点心称了，再单独包好。
“待会儿你把这包点心送去给李掌柜，就说是万老板要的。”
红樱点头接了过去。
“那这钱咱们要不要跟万老板算？”
许春妮想到方才她说完那句话什么“心头难安”之后，万东来的神情，心里头也有些难言的愧疚。
“不用，今天是万夫人的寿辰，就当我的一点心意吧。”
“不光这一次的不用跟万老板算钱，以后的也都不要。”
不说万东来屡次帮忙，就是这小隔间也是他牺牲了自个的生意特意让了地方给她。
就几斤点心，能值几个钱？
要是连这点钱都还得跟万东来斤斤计较，许春妮觉得自个那也太对不住人家了。
红樱点点头，“那我这就送过去。”
“笃笃！”
“东家，是我，老李。”
“进来。”
李掌柜提着刚才红樱送过来的一包点心推开了门，“东家，这是许姑娘让送过来的点心，说是孝敬夫人的。”
万东来坐在桌子后面，看样子有些神思不属。
“放着吧。”
李掌柜“哎”了一声放下了点心，“东家，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怎么瞧着您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万东来苦笑一声，“我没事。”
李掌柜再朝万东来看看。
“东家，您要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我说说，您知道我，我嘴严。”
自打东家弃书从商开始，除了刚放弃念书那段时间，他再没见过东家脸上有过这样的神情。
可之后，都好几年了，东家一直云淡风轻嬉戏红尘。
这突然间是怎么了？
想到方才万东来还在许春妮那说说笑笑，怎么转眼的功夫就一个人在这黯然神伤？
“东家，是不是因为许姑娘……”
万东来突然开口打断了李掌柜的话，“老李，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不讨姑娘家的欢喜吗？”
李掌柜连忙直摇手。
“东家，您看看您在说什么？您这样的，简直就是姑娘家梦中的乘龙快婿啊。”
万东来苦笑，“可是……算了，你下去吧。”
李掌柜吃的盐可多了，还有什么不明白。
“东家，是不是许姑娘她对您？”
万东来默了默，“我对许姑娘的心思这样明显吗？连你都看出来了？”
李掌柜顿时来了精神。
“东家什么时候对个姑娘家这样周到细致？傻子才看不出来。”
傻子才看不出来。
他对她的心思，原来已经昭然若揭了吗？
可她为什么？
“你下去吧，这桩事不要外传。”
李掌柜心疼地看了一眼万东来，“东家，如今还是该把心思放在书本上才是。”
他是万家的老人，看着万东来长大。
虽然一个主一个旧仆，可说起来李掌柜心里是把万东来当成了自家孩子看待。
万东来看了看摊在书桌上的书本，嘴角挂起了一抹苦笑。
他当然知道如今该把心思放在书本上。
可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心思看书？
书中自有黄金屋。
书中自有颜如玉。
书中自有千钟粟。
可黄金屋、颜如玉、千钟粟那都比不上她。
万东来用手捂住了脸。
他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明白他的心意，让她也对他动了心？
李掌柜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伙计在偷懒。
“这、这、这，都还有灰呢，就知道躲懒，不能勤快点？”
“赶紧地，待会儿客人就要上门了！”
骂完伙计，李掌柜看看那小隔间，转头想回柜台后头，想想一跺脚就往隔间去了。
“许姑娘。”
“哎呦，李掌柜。”
许春妮正在教红樱做糖画，连忙放下了手里的小勺子。
“李掌柜，有什么事吗？”
李掌柜站在小隔间的门口有些举棋不定。
到底是东家的事。
更可况，这种小儿女的情思，他这个外人到底能不能插手？
李掌柜一咬牙，“认识这么久了，还没问过许姑娘有没有许配人呢？”
许春妮瞪大了眼睛，愣住了。
“李掌柜，怎么突然问起这问题来了？”
李掌柜老脸有点红，“这不，想着许姑娘和我家东家一样，都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我家东家到现在还没定亲呢，就想到问一问许姑娘。”
这两者说起来似乎有点关系，其实论起来压根就是两回事。
她和万东来都到了成亲的年纪，这没错。
可万东来到现在还没有定亲，李掌柜却来问她，这其中的关系似乎也说不通啊。
跟她有什么关系？
李掌柜看着许春妮疑惑的脸，要不是一张脸皮老了厚了，正也是臊得慌。
“这……许姑娘，我家东家人真不错，你说是吧？”
许春妮眨了眨眼睛，甜甜笑了。
“万老板当然是个好人，我从来都拿他当哥哥一样尊敬呢。”
好家伙。
李掌柜败走麦城。
他是前些年才被主家放的自由身，可说到底还是万家的下人。
哪怕再心疼万东来，可有些话真轮不到他说。
李掌柜最多也只能说到这了。
有些事不光轮不到他说，也轮不着他管。
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