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王婆子在韩府有一点点得力，但是她总觉得，自家主子天仙似的姑娘，怎么要到她家里的狗窝去，这多抹不开面子。
所以一路上王婆子如坐针毡，在宽大又舒服的马车里浑身不自在。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目的地，韩耀灵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吓得怀扣一路心直颤。
韩耀灵站在满是泥水的路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啊，泥土的芬芳，清新的空气，简直不要太爽。
白色千层底的绣花鞋上，沾了一圈泥，鞋底沾了厚厚一层泥。
就这样，怀扣和王婆子心惊胆战的扶着韩耀灵，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一个土房走了过去。
土色掉渣的门框，挂着蜘蛛网，一片烂板做的门槛，都被踩的起茬子。
韩耀灵朝着院子里看了看，王婆子不好意思的把头低了下去。
门口拴着的大狼狗看见韩耀灵和怀扣就利索的站了起来，瞪着两颗灰色的眼睛，
还在吃奶的几个狗娃子咂巴了自己的嘴，感觉的没奶水后，哼哼唧唧了起来。
怀扣看着嘴角流着口水的狼狗，咽了口吐沫，“咱要不先进屋吧，让它先喂小狗。
王婆子上去手脚并用，把狼狗赶到几根木头栅的窝里。
刚走进院里没几步，就见一个黑坨坨从屋里冲了出来，朝着韩耀灵撞了上来。
“哎！怀扣大吼一声，下意识一把把韩耀灵扯了过来。
两个人心跳的贼快，这差点给韩耀灵撞到肚子上。
王婆子见势，一把逮住黑坨坨，抄起房檐下的棍子就往黑托身上抽，“我叫你跑，叫你冲撞，长这么大了还不长眼……
“啊啊呜呜呜……黑坨坨哭了起来，韩耀灵才意识到，妈耶，这玩意是个人呐。
是个还没灶台高的娃娃。
“王婆子。韩耀灵道。
王婆子停了手，不知所措的说道：“哎，姑娘，老奴家这小兔崽子冲撞了您，您赎罪，老奴这就叫他给你赔罪。
王婆子使劲抖落着黑坨坨，让他站起来。
黑坨坨被王婆子拽着胳膊提了起来，按着跪在了地上，朝着韩耀灵磕头。
韩耀灵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说道：“行了，他也是无心之失，这次就饶了他吧。
见韩耀灵这样说，王婆子心里立马松了一根弦。
“姑娘大度，多谢姑娘。王婆子拽着黑坨坨站起来，黑坨坨扭着站了起了，王婆子还把黑坨坨往身后藏了藏。
韩耀灵的视角只看见黑坨坨的头发散乱着，也不见发带，头发还是一坨一坨的，隐隐约约还能看见头发丝里闪过一只虱子，额前的头发长的把脸都遮住了，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上面还有絮絮梭梭的烂窟窿，胸膛和袖口磨得发亮，一只棉裤腿长，一只棉裤腿脚腕出不知道怎么的还被撕了，也没有穿鞋子，两只脚简直比炭还黑，大眼看过去，脚趾头缝里都是污垢。
韩耀灵下意识向后挪了一步。
王婆子恭维的说道：“污了姑娘的眼了，这是村里的一个哑巴孩儿，到处偷东西，不想偷到老奴家里来了。
怀扣点点头道：“各家村里有一两个小贼也是正常，下次注意着别冲撞了姑娘就好了。
“哎哎哎。王婆子笑着把韩耀灵带进了屋里。
看着比自己还矮的房门，韩耀灵低着头进去了，屋里还算干净，一张桌子，两条板凳，一个木头柜子，炕上铺的干干净净的，被子在炕角叠的整整齐齐。窗户用市上的麻布糊着，看的出来贫苦，但是也是干净人。
王婆子从怀里掏出帕子铺在板凳上，笑着朝韩耀灵道：“姑娘先坐，老奴去给姑娘找点吃的。
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就留下黑坨坨趴在门缝偷偷看着韩耀灵。
怀扣把四处看了一遍，对韩耀灵说：“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既干净又整洁的人家。
两人听着隔壁一阵响动，王婆子捧着半个葫芦瓢过来了，里面装的是尽然是红枣，王婆子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去年头尖的枣子，一直在窖里藏着，现在可甜了，老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韩耀灵吃了一个，果然甜的很，“我见你炕上还有虎头枕头，王婆婆是有孙子吗？
说起孙子，王婆子脸上一喜，“是，老奴是有一个儿孙，他爹娘白天要去镇上做工，天黑才回来，便把他带着身边了。
韩耀灵听后点点头，难怪王婆子的家里看起来不错，原来是一家人都在挣钱。“在镇上哪家做工？
“回姑娘的话，是在镇上一个小王家的豆腐磨房做工，随劳累，但也挣得几个钱，老奴的儿子与儿媳妇商议，要今年要送儿孙狗蛋儿去学堂，想多攒些钱两。
“嗯，王婆婆好福气。
王婆子喜得搓着手，“哎。
韩耀灵余光已经看着黑坨坨好长时间了，见他在门缝偷偷望着自己，便朝着黑坨坨招手，“来，你到我这儿过来一下。
黑坨坨见人叫他，蹑手蹑脚的朝着韩耀灵走了过去。
坐着的韩耀灵才看清黑坨坨的脸，脸上满是垢腻，额头上垢腻厚厚的一层，就眼白还有点颜色，黑到看不出是手的爪子，塞到嘴里嘬，口水顺着手腕滴到地上。
韩耀灵捏了一颗枣子，递给黑坨坨，“吃吧。
王婆子见势，去外面找了个篮子，把几只小狗装了起来，拿到韩耀灵面前，叫韩耀灵挑。
其中有一个最瘦小，饿的直哼哼肋骨都能看清楚，是太小抢不过奶。
韩耀灵手一指，“就这个吧。
王婆子诧异的看了一下快断气的狗，但还是很快装好放到了马车上。
怀扣看着蹲在墙角吃枣子的黑坨坨连枣核都不吐，直接就咽了下去。
韩耀灵道：“囫囵吞枣，现场直播，简直是脏到了极点。
突然心头一个不好的念头浮现出来，韩耀灵看着黑坨坨，邪笑着说：“带回去洗洗，还可以试狗。
怀扣一哆嗦，转过头刚想反驳，就见韩耀灵手里捏着一个枣子，轻佻的目光看着黑坨坨，嘴角浅笑，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似乎让怀扣想起了什么，惊恐的背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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