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的小村庄已经一片疮痍,匈奴杀了人,抢了粮,然后一把火烧了村庄。
然而大雨降下,烧了一半的村庄露出其中惨烈的景象,像是老天爷在发怒,像是老天爷不允许匈奴用大火来掩盖他们的罪行。
王涛记不得自己杀了多少蛮子,只知道当自己反应过来,到达上党边缘的古县时,剑刃早就翻了卷,连寻常的肉都砍不动了。
他索性丢了剑刃,带着颍川重骑,进入还算完整的古县。
古县是上党最西边的县城,紧邻大草原,这里是进入草原的必经之路,也是受匈奴侵袭最严重的县城。
王涛知道,古县常年屯兵五千,而现在,那五千兵士已大都死在了匈奴的马下,古县破了,县城的地面被血和尸体覆盖,几乎不见活人。
王涛进入县衙,想要寻找古县县志,从县志上寻找进入草原的地图。
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遇到了一个活人。
那是一个衣不蔽体的人。
那人浑身是伤,躲在角落里,眼神狂乱,已经明显失去了理智,变成了疯子。
然而,那疯子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竟然眼前一亮,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光芒,跳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往王涛怀里塞。
他口齿不清道:“张大人!我没降!我守住了县志!他们找不到地图!县城破了,但是他们找不到上党!我们没输!没输!”
他似乎并没有完全疯掉,却也没有正常的神智,说话语无伦次,疯疯癫癫,但又能在某一时刻恢复清明,说出正常的字眼。
王涛脸色苍白的看着他,不知道应该怎么答复。
上党城破了……
王涛不忍心把结果告诉他。
王涛抓住他的肩膀,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你是谁?”
他一愣,眼中便有泪涌出:“张大人!我是你的学生!我是古县的冯毅啊!”
古县冯毅?
王涛一下子就记起来了这个名字,冯毅是古县的县丞,是国子监出来的,根正苗红的学士!
然而,昔日里羽扇纶巾,谈笑风生的国子监士子,如今却落得个疯疯癫癫的下场。
他不但疯了,手脚似乎也被打断了,以至于站立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要拼尽了力气。
而他口中的张大人,多半就是上党郡守张杨。
“我是冯毅!我是冯毅!张大人!我把县志保住了!他们没拿走地图!”
他反反复复说着这几句话,然后忽然低头,将怀里的书往王涛手里塞。
“张大人!保护好县志!古县地形图如果被他们得到,我们就完了!”
王涛结果怀里的书,打开一看,只见那并不是什么古县县志,而只是一篇寻常的《三字经》罢了……
可怜的冯毅,他早就把古县的县志给丢了!
他忽然凑近王涛的耳边,眼神里出现一片清明,压低了声音道:
“张大人!上党有内鬼!有人给淤夫罗报信!古县要破了!城门被自己人打开了!张大人!为古县百姓报仇啊!”
这一次,冯毅说话不再语无伦次,而是言语清晰,逻辑顺畅!
王涛这才开始正视冯毅。
只见冯毅眼神一闪,再次变回了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王涛顿时意识到,冯毅这幅疯癫模样,是装给人看的!
他是装给谁看的?
他装成疯疯癫癫的样子,必然是因为那人是他极害怕的。
王涛几乎一瞬间就想明白,自己一行人全从颍川来,冯毅没必要怕自己这伙人,而唯一半路进入队伍的,只有一个人……
王涛装作一副惊的目眦尽裂的样子,紧紧抓住他,看着他的眼睛:“谁是内鬼?”
然而,这次冯毅却不说话了,像是彻底疯癫了,他疯疯癫癫的抱着凳子,再说不出一句正常的话。
此时,陈焚心走了上来,开口道:“这人怕是彻底疯了。”
王涛看了陈焚心一眼,不经意说道:“上党出了内鬼,这内鬼能渗透到让上党毁于一旦的地步,必定是军队高层。”
“这样一个人,只要他想,一定能毁灭更多的城池!”
“一个汉人将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是什么事情,让他背信弃义,做下如此祸事?”
陈焚心沉默片刻,却是没回答王涛的问题,只是说道:“王大人,即便有内鬼,咱们现在再回上党,也已经晚了。”
王涛寒声道:“不用你提醒。”
他不经意间摸了摸下巴,做出思索神色。
距离王涛五步之遥的吕布顿时瞳孔骤缩,整个人瞬间紧绷,因为王涛早跟他约定好,只要王涛摸下巴,就代表着危险迫在眉睫!
吕布内心凝聚着杀气,并且已经明白,主公的危险,多半来自身边这个名叫陈焚心的男人!
可现在陈焚心距离王涛太近了,近到一旦发起攻击,连神仙都救不了王涛的地步。
所以吕布只能暂且忍耐下来,伺机而动。
王涛则是看着陈焚心的眼睛,再次发出了试探:“如今冯毅疯了,张杨死了,并州的官场又没我认识的人,便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个内鬼了。”
王涛之前无论如何都都想不到,那个让上党陷入炼狱的罪魁祸首,现在就正站在他身边。
陈焚心摇了摇头,把手伸向冯毅:“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让疯子恢复短暂的理智。”
他伸出手来,速度极快,抓向冯毅。
冯毅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顿时发出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