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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初雪:小景,好想你

    书房的门,被轻声打开。

    江林风,拖着稳重轻缓的步子,走近窗边,走近儿子身后。

    拍了拍儿子坚实的脊背,

    用力的揽起他的肩膀,

    把他从家法算盘上扶起身。

    膝盖肿痛未缓的江景琛,

    半曲着双腿,

    等待着生理极限的慢慢恢复。

    在那以前,他的高度,恰好和江林风平视。

    揽过高大坚实的儿子,江林风,

    疼惜的爱抚着儿子的后脑、脊背、肩膀,

    多少年,

    他没有这样的机会宠爱过他。

    作为父亲,

    他好想念这样的温存,

    这样的满怀拥抱。

    上一次,大概还是江景琛未成为小学生的时候了……

    感受到父亲深沉的爱抚,他动了动微曲的双腿,向前挪着步子,欠下高大的身形,揽上父亲的腰身,这样的拥抱,他也许久未感受过。

    都说父爱如山,可对江景琛这个独生子来说,江林风的父爱,何止是一座山,

    那是一整个世界,

    深爱他的世界,

    带他迈入云端的繁华阶梯,人间圣境。

    默声的拥抱,在暖烘的暖气边,持续了良久,随着江林风一声深沉的低笑,一掌宠爱的轻拍,弥补过去20年的拥抱,缓缓暂停。

    他扶正了儿子的肩膀,身形,用力的捏了捏坚实的臂膀,厚实的手掌,沧桑的抚上年轻、蓬勃的俊脸,

    江林风:“琛儿,你长大了,daddy知道你能做好,家法……”

    江景琛知道江林风想说的话,可他不想,不想父亲破了他自己的规矩,江家的家法严厉,可也承载了多少次深彻的思考,思忖。

    身痛,无妨,

    若是因为无规矩不成方圆,带来了心痛,那才是包括他自己都不愿意看到的。

    作为儿子,他很快堵回了父亲的话。

    江景琛:“daddy, no。家法,我会好好的继承下去。我很痛,但我很清醒。这次,有公事在身,不然,还挺想您的鞭子的。您活动活动筋骨,我可以活活血,哼。”

    江林风,在儿子的俊脸上,给了一记宠爱的掌拍。

    面前的高大,依然是他深爱的儿子,宠爱的琛儿。父子之间,从未有过嫌隙,从未……

    江林风:“哼,臭小子!……在想什么?”

    江景琛,慢转回身,望着未落雪的深冬肃萧,双手插进短裤兜里,微蹙眉心。刚才的回忆里,他依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那个日子,在他脑海里,

    那么模糊,那么不重要,甚至连个影子都没有,

    可在某人心里,

    那么清晰,那么重要,那个画面,大概时常浮现……

    江景琛:“daddy,你知道我不会滥情,不喜欢的,我从不会给不恰当的暗示,甚至,我会远离。

    钱枫,我从未对她动过心思,跟钱冰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有限时间里,我甚至从来没有和她并排走过路,永远都和冰跟在她后面跑,从未越界,从未超越。可她,为什么会对我这样?甚至畸形到要来骚扰我和依依的感情。”

    窗边的夜色里,江林风,轻蹙眉头,他有些不惑,有些不解,儿子口中的故事,和他从郁景那里听到的版本并不一致。

    江林风:“琛儿,你确定,没有对钱枫做过任何暗示,或是,任何……不当的举动?哪怕是酒后,或是冲动?”

    江景琛,侧目看着父亲,这深深的疑问,他好困惑。困惑的不是自己的行为,而是父亲的质疑。他语气有点加重的,把父亲的话反驳了回去。

    江景琛:“daddy!!~~怎么可能!我是什么样的人,您不知道?在依依以前,我从没碰过女人,连接吻都没有!我又怎么可能对我兄弟的姐姐做出不当的举动?!而且,我什么时候会把自己喝醉??又从何而来的酒后乱性?!”

    江林风,站在窗边,越来越看不懂……

    江林风:“琛儿,daddy再问你一次,对钱枫,你确定,没有?”

    江景琛:“没有!!~……何静依以前,我没喜欢过任何人,吻没接过,g没上过!何静依以后,往后余生,我只想爱她一个人,也只会爱她一个人!在我眼里,这世界上,只有一种女人,何静依款!

    钱枫?唉……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如果有1%的可能,你和妈咪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我早就挑一个了!唉!”

    江景琛,烦躁的拢着额前的小狮子刘海儿,乱蓬蓬的七扭八歪,像极了他的心情,烦乱。

    他不自觉的大步挪动一下,竟带起一阵剧痛,疼的喊了一声,疼的跌坐在窗边。

    江景琛:“啊!……嗯……”

    江林风,一把擎住了江景琛的跌坐,扶他坐稳在飘窗边,恭敬的拾起地板上的算盘家法。高举回书架上,长长的锦盒里。

    锦盒旁边,

    隐藏着一只青花瓷瓶,

    红绸布,

    包裹着瓶口的软木塞,

    “乒”的一声打开,

    浓郁的草药味儿,

    溢满窗边。

    江林风,点开书桌上的古铜台灯,借着红绸布里沾染的一点药膏湿润,轻轻擦拭着江景琛青紫的膝盖,布满深深血印的膝盖。

    浓郁的草药,粘滑的膏方,点点均匀的敷在膝盖的伤口上。父亲深深的爱,他一直了然,一直受用,往后,他想继承到自己的儿子,儿子的儿子……

    江林风:“琛儿,daddy相信你的为人。但,和钱家的交往,交给daddy。江家和钱家的盘根错节,有太多的历史和微妙。以后,我会让你慢慢知道,现在,你只要做好晚辈就好。关心,记挂,你昨天做的很好。那一耳光,你知道daddy的用意,嗯?”

    江景琛:“我都知道。可钱枫……”

    红绸布的药瓶塞,停滞在半空,朝江景琛顿了顿手掌。他当然知道儿子担心什么,而昨天,他已经处理了这件事。

    江林风:“你的担心,也是daddy的担心。昨天,我和老钱已经说好了。钱枫,会收敛的。她是公众人物,更是国家公职人员,如果真是她做的,那着实不妥,无须她父亲,我也会教训她,并且,老钱不会对我说一个不字。嗯?”

    江景琛:“您是说,依依的事,不是她做的?”

    江林风:“我不确定,至少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她。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强势女人的膨胀,面对依依那么娇柔的孩子,她当然会想趾高气扬一番。

    所以,你要教依依强大起来,她内心的坚强,在适当时候,可以爆发出来。有你在,有我在,她想怎么爆发都行,麻烦,我们来收拾,呵,嗯?”

    江景琛,低笑一声,提到依依,他总有扬不完的嘴角,数不尽的甜蜜。

    江景琛:“嗤,她就是太温柔,太容易被人欺负了。所以,我想以后让她管管风景基金就好,她受委屈,我见不得。对了,下周,我带依依回美西,风景基金的例行年会,我想让大家慢慢认识她,对她有好处。”

    江林风:“嗯,做得好。但是,别小瞧了我儿媳妇,从她15岁,我看她长大,她可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娇弱。”

    江景琛:“每次一提15岁的儿媳妇,我就觉得我不是亲生的,嗤。”

    江林风:“臭小子!那是因为,我宠爱你没边儿,你早就忘了亲生的感觉是什么了!……对了,今年是风景基金创立25周年,找个小景的物件儿,作为拍品,嗯?”

    江景琛:“……哦。”

    江景琛,侧目窗外,刚还和父亲的聊趣对话,戛然而止。他膝盖上的红布药塞,也停滞在膝盖的青紫里,书房里,

    一度寂静,

    一度哽咽,

    一度,轻泣……

    江景琛,想强咽回喉间的哽咽,却在这个夜色里,难以咽回,时光难倒的泪水,顺流而下……

    他很久没有这样哭过,

    更没有在父亲面前这样哭过。

    他微颤着双唇,泪眼朦胧,膝盖间的疼痛,更刺激着他的泪水滚滚而下,

    江景琛:“daddy,我好想妈咪,好想……呜~呜~呜~”

    高大的儿子,在窗边,

    哭的泪流满面,

    哭的不成样子,

    哭到胸前起伏,

    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江林风,一把揽过儿子哭泣的身形,

    埋进自己的怀里,

    埋进自己的爱里,

    因为,他也好想他的小景,他想掩饰他已泪眼纵横的面庞……

    江林风:“琛儿……是daddy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不应该和她发脾气,那样,她就不会要去那么僻静的地方采风,不会遇上大地震,不会葬身在那儿,呜!~~”

    这个肃萧深冬,父子俩坐在窗边,抱头哭泣,郁景去世以后的泪水,这是第一次,在父子俩的相拥间爆发、喷涌。

    他们哭泣了良久,

    哭到双眼通红,

    哭到无力颤抖,

    哭进时光难倒的爱恨里……

    窗外,忽然飘起雪花,那是这个肃萧冬天的第一场雪,片片雪花,无声静落在窗面上,

    那么轻,

    那么柔,

    好像爱人的手,抚上彼此的脸庞,

    轻泣,

    微抚,

    挚爱,

    思念……

    这个初雪的夜晚,在儿子睡着后,江林风掀开被角,再次给儿子涂了一层苏家祖传的金创药膏,看着儿子沉睡,他才放心回到自己的房间。

    初雪,没有在这个凌晨停止。

    厚圆的指尖,轻抚上窗面,

    每落一片雪花,他就跟随那小白的倩影抚上去,

    每落一片,抚上去,

    每落一片,再抚上去,

    直到,窗面上留下他的点点指印,

    直到,他穿戴好大衣,围上小景为他挑选的那条羊绒围巾,

    “咔吱,咔吱”,

    他踩上凌晨布满初雪的街道,

    脚印,

    那么新鲜,

    那么唯一,

    他知道,这场雪,一定是小景回来看他带起的白色微凉,

    一定是小景,在窗外,听见了父子俩深切的思念,

    她也好想他们,好想重回窗面的这一边,

    和他们父子相拥,

    轻泣,

    相爱,

    热爱……

    思念,

    可以是透明的,

    可以是微凉的,

    更可以化作触手可及的雪花,

    轻贴脸庞,

    覆满头顶,

    萦绕身旁,

    跨越时光……

    雪地里的江林风,

    低眉,

    微笑,

    他含胸对自己说着,

    “小景,好想你。”